说完,也不等密室中人的回应,大笑着扬长而去,而身后,则是传来一声长叹,沧桑中带着无奈与凄凉之意。
亥时将尽,街道上人影稀少,巷口的酒楼也已经打了烊,只是还没将木门关上,屋内的一盏油灯正燃着暗黄的光晕。
“吁……”
萧慕春刚停下了马车,屋内便窜出个人影来,却是酒楼的伙计,与萧慕春和杨延昭笑着问好道,“状元公,萧大哥,您们回来了啊!”
与往常一样,杨延昭对这热情的小厮笑着颔首道,“恩,这么晚,倒是劳烦张小哥了。”
“状元公,您这话就折杀小人了,能帮上状元公的忙,小人只觉得高兴的很,若不是状元公用拍卖的银钱建造学堂,小人家的那没出息的东西不知道何时才能识上几个字。”
说着,那伙计感觉自己扯远了,忙讪讪的笑了笑,麻利的接过萧慕春手中的缰绳将马车送到了酒楼后院的马厩中。
因萧慕春在宫外守了一日,还未用膳,便在酒楼中买了几碟小菜,为了不影响掌柜的歇息,所以打了包,可是在结账的时候,对方说什么也不收钱,杨延昭推辞不过,只得笑着对那胖胖的掌柜道了句下次在一并给上。
二人走在小巷中,四周一片安静,身后的萧慕春浓眉挤在一起,挣扎了许久,终于,将心中所想问道了出来,“教官,朝廷对北边……”
踢飞脚下的石子,看着它在月光下翻滚,落在了谁家院墙脚下的那堆枯草里,杨延昭笑了笑,“萧大哥,你还是忍不住了,宫中的那位也和你一样,这次,是一场大战,他要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
身后,那魁梧的身影随之一震,萧慕春双目中闪出狂热之色,但随即便黯淡了下来,暗自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是一场大战。”
话语中有着散不开的落寞,杨延昭明白他心中所想,沉默了片刻道,“萧大哥,还记得初次相逢,我便发誓要将你们打造成无坚不摧的兵王,如今想来,是我错了,你和诸位兄弟本来就是天生的战士。若是这次我没有能够随大军出征,萧大哥你可以带着兄弟们回代州城,找我大哥,当年是我连累了兄弟们,否则,凭萧大哥本事也应该是个校尉了。”
萧慕春他们被逐出毒蝎的原因,杨延昭明白,这几年的时间,他们自己也能够想明白了,但是从未提出不满,更是无怨无悔的留下来,将那对着驰骋沙场的向往渐渐埋下,心甘情愿的做着护卫之事。
这份情,对他杨延昭来说已经足够了。
倘若是他没能跟着大军前往北地,杨延昭便想暗自将萧慕春等人派到代州城,一来是让他们找到心里真正的归宿,二来则是给大郎送去一封信。
虽然他已经逐出了家门,灵魂也是截然不同,但身体内的那份血水情依旧存在,让他不得不替代州杨家考虑,哪怕是为八妹,也要给那些兄弟提个醒。
陈家谷,杨家儿郎陨落,杨家一蹶不振,这始终萦绕在杨延昭的心里,只是这提前的北伐会不会依旧重蹈覆辙,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那萧慕春听了杨延昭的话后,便不再言语,在心里,他是极想去北边浴血杀敌,男人本当执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即便是马革裹尸还,这也是值得的,大丈夫也应当如此。
只是,跟在杨延昭身边数年,二人的感情早已经由将卒变成了兄弟,若是这一去不复还,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萧慕春这粗壮的汉子心里竟有些酸楚。
二人又不复言语,月光下,以前一走的往着院子走去,前方,两盏灯笼静静的燃着,看到那朦胧的光晕,杨延昭只觉得暖意生来,脚下的步子不免的快了几分。
轻轻的扣着兽环,不多时罗氏女开了门,见到杨延昭,脸上的担忧之色才消去,进了院子里便要急忙的给他二人热些饭菜去。
“清儿,你也忙碌了一天,不用再劳累了,我与萧大哥在巷口的酒楼里买了些菜,对了,鱼儿今日情形怎样?”
“还是那般,先前柴姐姐又请了位老御医来,可惜……”
听出罗氏女的话中有些抑郁,杨延昭明白,她又开始自责了,不免停下脚步,看着那满是疲倦的脸庞,不由得叹了口气,“清儿,鱼儿的事情,我们大家都不愿看到,你就不要再难过了,若是要追究责罚,也应该是由我承担才是……”
脸上的一丝痛楚闪过,杨延昭看着眼圈发红的罗氏女,深吸了口气,又是柔声道,“时辰不早了,清儿你早点回屋歇息,我去看看鱼儿。”
说着,杨延昭便要往八妹的屋子走去,可还未踏出几步,便见排风夺门而出,道出了一句让他震惊的话来。
“罗姐姐,八小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