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禾同家喜赶到忠信堂的时候,秦显已见过了文老夫人。文老夫人许久未见外孙自是喜不自禁,直拉着她寒暄许久不曾松开,到最后还是五太太娇笑着提醒,方命人搬来黄梨木雕花的玫瑰椅放在右手边让秦显坐下。
五太太见了不由得笑道:“咱们显哥儿果然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没来的时候天天念叨,这回来了干脆不撒手了。”
秦显闻言儒雅一笑,顺着五太太的话接道:“母亲在家的时候也总是惦念老夫人的身体,天天催我来瞧,今儿终于得空来看,见老夫人还能同五舅母这样逗趣,可知是大安了。”
“啧啧……老太太你快瞧,咱们显哥儿多会说话,这是怕我们怪罪他母亲不曾到场呢!”五太太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旁的大夫人开口道:“侯府里那么多事儿需要她操办,你当大姑奶奶是我们这些白身的闲人不成。”
五太太闻言笑的更欢,干脆起身到老太太面前告状:“您老偏心眼儿也就算了,如今就连大嫂子都胳膊肘外拐,”说到此处又突然话锋一转,眯眼笑道:“我如今倒是有个十全十美的法子,既可成全了显哥儿的孝心,又让嫂嫂不好意思再欺负我。”
文老夫人笑嗔她一眼,开口道:“你这促狭鬼一肚子坏水儿,谁知道又是什么捉弄人的主意。”
“老太太不听听怎么就知道是不是捉弄人呢。”五太太边说边将眼神瞟向坐在大太太身边难得安静的家欢。
“好好好,我听就是了,你莫要再卖关子!”文老夫人的素来拿她没辙,只好笑着催她快说。
“自然是将显哥儿给咱们的嫂嫂求来做女婿,亲上加亲岂不更好?我就不信到时候成了一家人,嫂嫂还好意思明着偏袒他。”
“五婶婶!”家欢一听这话登时羞红了脸,语气虽然有气,更多的却是欣喜。
五太太刁氏一见她的反应,就知已经投其所好,于是见好就收,只等着文老夫人发话。
“你瞧瞧你,哪里有个做长辈的样子。”文老夫人不痛不痒的埋怨了刁氏两句,却在暗暗观察秦显的反应,只见他英俊的面庞仍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黑漆漆的眸子更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文老夫人失望的将目光收回,却听外面传来下人的通报,原来是文三爷听说秦世子来了,便携着一双儿女来看望。
“快叫他们进来。”文老夫人听了哈哈一笑,连忙吩咐人看座。
俄顷,文三爷进门,身后跟着三姑娘文家晴同大少爷文家瑜,却独独不见文七爷。
“怎么不见老七?”文老夫人眼尖的很问话脱口而出。
文三爷干笑两声,敷衍道:“老七说觊觎二哥那个珐琅彩竹海白鹤瓶许久了,今儿个说什么也要磨来玩玩,这不……”他还未说完,便被文老夫人打断:“原来是为了这个,既然如此何不早说,这屋子里有的但凡你们喜欢,尽管拿去便是。”语气满是不屑。
文三爷忙道了几声不敢,却默默腹诽北府这老太太仍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思及至此,不由得轻笑两声,走上前同秦显问好道:“没想到如今秦世子都长这么大了,一晃我们也老了,果然是岁月不饶人。”言罢还感慨的捋了捋自己稀疏的髭须,只可惜那圆圆的胖脸非但不见沧桑,倒平添了几分喜感。
家禾偶然间见到这一幕,毫无防备竟不由得笑出声来,引得众人都将目光投来。
“不知七妹妹这是在笑什么?”家晴飞来一记白眼,冷冷问道。
闻言,家禾连忙敛了笑容,清咳两声解释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听院子里嬷嬷们讲的一个笑话。”
众人忙问是何笑话,家禾只好继续道:“从前有个穷书生屡试不第,大年初一走在街上偶见一户春联与众不同,只见上联道写着‘数一数二门户’下联则是‘大惊天动地人家’横批‘先斩后奏’,于是料定是显赫官宦,便倾其所有备了一份厚礼上门拜访,你们猜怎么着?”
“这还用猜么,肯定是被打出来了。”家欢冷笑接过,眼中满是讥讽。
“非也。”家禾摇头,笑的高深莫测。
“地位如此悬殊,难不成那户人家还请他进门了?”家晴满眼不解,一心期许答案。
“三姐姐只说对了一半。”家禾清了清嗓子,还不等说完,就被秦显笑着打断:“原来七妹妹说的不是笑话,而是谜语,我可猜着了!”
“既然大表哥猜着了,就由大表哥来说吧。”家禾笑嘻嘻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只听秦显开口道:“那户人家并非什么显赫官宦,而是市井商户,这数一数二,岂不是卖包子烧饼,惊天动地,则为爆竹鞭炮,至于那先斩后奏……恐怕是杀猪宰羊的屠夫!”
一语毕,便听见家禾拍手称赞:“都对都对!不愧是大表哥,一猜就中。”
文三爷也笑着附和:“江陵才子,果然名不虚传!”
文老夫人听了也与有荣焉,拍着秦显的肩膀笑道:“显哥儿虽是我的外孙,却是跟亲孙子一样疼爱的,这次来了就在府上多留几日,也顺带教教你那些不成器的妹妹们。”
家欢听了连忙抬头,满脸期待的看向秦显,直到听见他笑着应了句:“祖母发话,孙儿不敢不从。”才心满意足的低下头,敛去眸中狂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