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只听说过贾宝玉吃胭脂,原来小森林里面有人吃粉底。”他放下手中的勺,回头看向她,“贾宝玉是谁?”“我前男友,”她背靠着门,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大舅二舅三舅他们妹的混账儿子。”“……”他嘴角一弯,那不就是他吗?酒酿圆子鸡蛋羹终于上桌。鹿鸣看着自己第一次煮的酒酿园子鸡蛋羹,不得不承认,她煮得那是相当的糟糕。歪瓜裂枣的圆子,就跟天打雷劈了一样。她真担心,这些煮熟的圆子会突然觉醒,联合起来把她暴打一顿,怪她把它们捏得太难看了。既没有看相,还难以下咽。她自己一口都吃不下,却被靳枫吃得一口都不剩,他那表情,要不是她尝过一口,她会误以为她是被埋没的新一代食神。她这个假食神,折腾了一晚,最后吃的是他煮的面圪塔。那么大一锅,她吃的一口都不剩。靳枫看她的表情,就好像她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饿了半辈子的饿死鬼一样。鹿鸣刚吃完面,周笛打来电话。“honey,温哥华下雪了,你要多穿衣服啊,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温哥华下雪,关她什么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直接说你想后面的话。”鹿鸣倚在厨房门口,拿着手机讲电话。靳枫站在灶台前,双手撑着灶台边缘,眉头紧皱,似是在研究,怎么收拾这幅鬼子进村扫荡过的狼藉。“你说对了,我是奸,有人是盗,都给你遇上,你怎么那么幸运啊?不会是因为受了神山昆仑的庇护吧?”鹿鸣站直身体,追问是怎么回事。原来,她温哥华的公寓失窃了,周笛今天去她的公寓拿照片,发现暗室有人闯入过的痕迹,及时报了警。“现在能确认,其他东西都没丢,只丢了《呦呦鹿鸣》那张照片,电脑上的备份也不见了。”“什么?”鹿鸣声音陡然抬高,“我随身带的那张也被偷了。”“那这张照片就没有了?”电话里,周笛声音微怒,“照片获奖,你不让展出,美国自然博物馆那边展出照片没多久就撤了,他们电子档都没有留。”鹿鸣手握拳,看着灶台前的背影发呆。想到自己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就这么没有了,她心痛不已。背对着她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看向她,似是想起什么,嘴角抽动两下,却什么也没说,又转回身,继续洗碗。“没了就没了,再拍其他的,你一定能拍到更好的作品。”周笛生性乐观,反过来安慰她:“火中的雪豹,被烧毁的森林,还有那些森林消防员,greenars《绿色战神》,这个主题就非常棒。”“那是拿命换来的。”鹿鸣都不敢再去回想当时的情景。“天气预报说,玉仑河马上会下雪,我在想,你要不再多留两天,拍拍雪中的雪豹?反正有钟宇修这个挡箭牌,你迟点回温哥华惊不着你北京的鹿太后。”“我已经买了票,明天的。”“那就没戏了。”周笛声音低下去,转眼又高上来,“对了,你拍的那个男人是谁啊?看他身形,怎么那么像《呦呦鹿鸣》里面的男人转过身来的样子?”鹿鸣按住电话,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转身离开厨房,上楼回房间。不出她所料,她一说出在玉仑河遇见了靳枫,电话里立刻传来周笛的尖叫声。尖叫之后,就是一顿数落,不满她现在才跟她说。“所以,你们上床了没有?”周笛的八卦才能,不输于她的口才。“没有。”鹿鸣现在能确定,沙漠篝火营会那晚,她和靳枫肯定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因为她多么矜持,也不是因为他多么君子。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不知道。电话里,周笛清了清嗓子,拉开了又一轮宣讲她周氏爱情观的序幕。“鹿小姐,你放眼看看,能让你一丝不挂的男人有几个?古往今来,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男人有本事做到了。”“……”鹿鸣想了想,还真就这么一个。“爱情是什么?爱情不过一个一字。找一个一心一意对你的人,让你心甘情愿一丝不挂,一生一世。”“嗯,有点道理。”鹿鸣忍住不笑。周笛说话有时候口无遮拦,没羞没躁,但也经常出口就是金句。“但那是理想,现实很骨感,大部分爱情都是,三心二意,四分五裂,七上八下,然后八九不离十,凑合着过吧。”“你最近是不是在研究股票?怎么全都是数字?”“老娘还没说完,打断我干嘛?”周笛把话题扯回来,“能谈得了恋爱的两个人,通常都是一个臭不要脸,一个假装矜持,假装矜持的这个不能太过,臭不要脸也是有尊严的。”“我跟他都不是。”鹿鸣觉得,八年前的他们可能是这种组合,但现在,两个人都变了。“说说看,你们是什么特别人类?”“他以前像风,说来就来,但现在,像一座山,不轻易动。”鹿鸣想起峡谷桃花底下的那个吻,如果不是她情绪波动,他应该不会这么做。“他是山,山就在那里,你是鹿,用你的四条腿走过去不就是了?”“你有四条腿吗?”“在床上,男人女人不都是用爬的吗?”周笛在电话里放声大笑。“……”鹿鸣感觉脸火辣辣的,探头朝镜子里看了一眼。两边脸已经红透,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周笛大概又被劈腿了,无心去约会,在电话里噼里啪啦,给她传授了很多经验,怎么暗示,怎么挑逗男人。“可惜程子涛那小奶狗了,老娘还真觉得对不住他,把他当猴耍了。”“你觉得对不住他,那就以身相许,报答人家。他肯定比你那些不靠谱的炮友强,不会三心二意,你不需要再四分五裂、七上八下,下半辈子只需对他一个人一丝不挂就行。”鹿鸣把她的话全部还给她。chapter20周笛气得咬牙切齿,“行,调戏我,我祝你今晚失身成功。”挂了电话,鹿鸣莫名有些紧张,最后一晚,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她翻出睡衣,洗了个澡,早早地爬到床上睡觉。门突然被敲响。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紧张,她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门没有反锁,直接被推开了。先进来的是一双手臂抱着一床被子,没有声音,被子直接移到床边,被子散开,铺在了她身上的那床薄薄的被子上。从下午开始,天气确实在变冷。“天气降温,多盖点被子。”靳枫把被子铺好,退到离床有一段距离才站定,“除了照片,还有没有丢其他什么重要东西?”“照片就是最重要的东西……”鹿鸣闭嘴了,都已经丢了,也没必要再让他知道那是他的照片。如果让他知道,她偷拍了他的裸照,还拿去参赛,他会是什么反应?“我那天就说了,东西丢了就丢了,人在就行。早点睡。”他转身离开。“等等。”鹿鸣坐起来,意识到身上没穿衣服,又躺下去,“晚上你睡哪?要去支队宿舍住吗?”“今天不去了,就睡家里。”靳枫说完,没有回头,大步离开了房间。前两天晚上事情多,他都在支队,最后一晚,他再忙也要回来。鹿鸣看着门重新关上,双手紧紧抓住裹在身上的披毯。身上裹了披毯,外面盖了两床被子,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不轻,她身体抖却得更厉害了。这种重量感,让她感觉,像是有人压在她身上。睡觉的时候不穿睡衣,裹条披毯睡,是认识他以后养成的习惯。这几年就这么睡过来了,也没觉得怎么样,今天晚上好像特别难熬,浑身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