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欧阳覃提及颜朗,颜初雪稍顿,之后头都没有抬的道:“他是他,我是我,欧阳小姐在南安城这么些时日,可曾听过我与他有何关联?”
欧阳覃虽然是知道颜初雪与护国府的关系,从第一次无意中望了一眼,敏感的她就觉得颜初雪对自己有着敌意,今日是她第一次来悬医阁找她,未免尴尬,便拿出了颜朗这个桥梁,不曾想颜初雪依旧不买帐。她心中微鄂,对于颜初雪的话也不恼,笑道:“就像你说的,他是他,我是我,今日我只是有心想要来认识认识大小姐,大小姐要将我拒之门外吗?”
颜初雪道:“悬医阁治病救人,是病人就接。”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欧阳覃,而后道:“欧阳小姐健朗安康的很,来悬医阁这种地方,就不怕染上了什么?”
“不怕,大小姐师承济风堂,在你身边,我放心的很。”
“济风堂也不是什么病人都接。”
“听闻悬医阁初成之时,大小姐为悬医阁立了规矩,富贵人家不医,朝堂官员者不医,打架斗殴者不医,抢人钱财者不医……等等,可是我仿若记得,这些条列中,有一项是从不过府问诊。”
手上的动作终于顿住,颜初雪抬眸看向欧阳覃依旧含笑着的脸庞,问道:“所以,欧阳小姐今日前来,意在问罪?”
欧阳覃道:“问罪不敢,只是想要问一问,庸王府中的那位琴师,是有何不同,竟然能够劳烦大小姐亲自过府。”
颜初雪道:“怕是你真正的目的,不在此吧。”
“大小姐是聪明人,我只不过是来关心一下他的病情罢了。”
“哦?看来欧阳小姐同他是故人,既然如此,大可自己去往庸王府去问,相信先生定会坦然告知。”
欧阳覃的面色终于变了,由白变紫,而后又由紫变白。颜初雪无视她的神色,目光定定的看着她道:“你知道的,从我这里,你是问不出什么的,你同他相熟,这点在你来找我时,他定也会告知与你,等下我还有事,欧阳小姐若是不想离去,悬医阁内,自便。”
欧阳覃是怒气冲冲的离开悬医阁的,她在颜初雪这里吃了瘪,出了悬医阁,便径直的去往了护国府。
每一个入悬医阁看诊的病人,都会有一份完好的病例,从开始至痊愈,颜初雪每日都会亲自的更新。而这些人的病例,都被存放在悬医阁后院的一间房间内,房间的钥匙有两把,她自身携带一把,另一把放置在悬医阁内,年长的一位医女那里,若是有人想要查看病例,便去医女那里登记拿钥匙,方可入内。
存放的病例的房间内,因为四面都被高高的书柜给阻挡,窗户处射不出阳光,纵使是白日,屋子里头也黑漆漆的。
房间内正中央只摆放了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头整齐的摆放着一些需要她梳理的病例,桌子的两端点燃了蜡烛,颜初雪坐在桌子前,手中翻看的,正是庄墨的病例。
这段时间,前来查问庄墨病情的,并不只有欧阳覃一人,这让她想起了前段时间在悬医阁碰到落青时的场景。
落青得的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寻常的感冒罢了,司空府上有专门的大夫问诊,只需开两幅方子,病也就好了,可是那一日,她还是在悬医阁看到了他。
她不是不讶异。
悬医阁的规矩,朝堂官员不医,而这个不医中,其实还有三个字没有出现在条例上,那便是:朝堂官员看不顺者,不医!
这么些年来,朝堂上众人的嘴脸她心中都十分的清楚,也因着她的倔脾气,连护国将军都拿她没有办法,她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病人,自己选择。
但是落青今日前来,声称要她亲自把脉,她没有拒绝。
问诊的房间内,她与他之间隔着一帘珠蔓,在诊脉时,落青似不经意的感叹道:“人老了,毛病也就多了,三天两头,不是这里痒,便是那里痛。”
落青才是三四十岁的样子,比颜初雪也就大了十多岁的样子,若说老,三十四岁的年纪,正是步入中年时刻,同老着实沾不上边,颜初雪直道是他担忧自己的身子,安慰道:“司空大人不必担心,只是寻常的小病罢了。”
落青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病就好。”之后他语气一顿,感慨道:“这上天待我也算不错,活了半生,虽说小病不曾断过,可是也没有什么大病。只是若说不公,庸王府的那位琴师庄先生,可是真的不公,听闻他一直是在悬医阁看病,从他来南安城至现在,也有大半年的光景了,如今瞧着依旧觉得有些病态,可是得了什么不能治愈的大病吗?”
颜初雪道:“司空大人费心了,他的病只是有些棘手罢了。”
落青道:“这样啊,既是他身子不好,以后还烦请你多多费心了。”
落青突然关怀的态度,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问道:“司空大人好像很关心他?”
落青的神色略显不自在,而后他道:“谈不上关心,只是曾在南安城遥遥的看过他一眼,只是觉得他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罢了。”
当时的颜初雪没有去在意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是隐约的觉得他的话中有话,今日欧阳覃的突然访问,再细细的回想落青当时的话……
落青的故人中,除却那个每日病怏怏的少年之外,还会有谁的身子会糟糕成这个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