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初落下的地方是一片断壁残垣较大的建筑群落。
那一片被火啃噬殆尽的城墙土除了黑魆魆的外表已经没有了其它的颜色,只是烧过的不单单是无意识的横木砖瓦,还有那些曾经跮踱来去的各种宫内人士,他们的尸体也被烧成了一片碳灰,与各处的土木残体融为了一体,根本分辨不出来到底哪块灰从属于谁。
所见之处,触目惊心……
屠城过后的城池,早已不是当初那般的兴荣,只有颓败,与死寂。
赵离觉得这里实在阴森的很,明明是大白天的,却像是幽冥地界一样让人毛骨悚然,于是赶紧拉着宋漆离开了这个地方,来到了大街上,可街上依旧是空空荡荡的,偶然有些凛凛的秋风吹过时,就更有了种恐怖的感觉。
也不知就在这杳无人迹的旧城小巷里走了多久,才终于在尽头之处看见了一盏湮没在雾霾中的红色灯笼,上面写了个“茶”字,看来接下来的这顿饭总算是有着落了。
进去之后,二人点了些小菜。
此时正巧另有一男一女也走了进来。
他们一边就坐一边就叨叨地说起来这里乃是原江国的旧域,即京畿之地——沥城。
后来江国国破,此地便被并入了秦国的领土,改名成了沥会。
但由于时代较近,两国还尚未完全融合成一体,秦人并未迁居于此,所以满眼望去全城都是冷清清的,没有一点的烟火气息;本来就百废待兴,又尚无得到秦朝廷的主意,自然就跟个鬼城一样。
听他们的口音,宋漆猜测应该是在黎、薛两国边境来往的生意人。
此时,那女人的话闸子打开了,饶有兴趣地谈起了一些旧日传闻:“诶我听说,这江国之所以覆灭是由于那荼蘼公主背叛了家国,说来也是好笑啊,一场灭国大战竟是由于一个女人划破了一面所谓的‘镇国大鼓’,对于这一点,你信吗?”
“呃……”男人点了点头,“都说有旃檀大鼓在可保家卫国,咱们这会儿都到了这沥会,本来我还是想一睹其容呢,可那大鼓竟已被毁在了几年前的大火之中,真是可惜啊可惜……”
“是啊!”女人略一思虑,又将话题转了回来,咬着筷子琢磨道,“不过我又听说这是秦国的阴谋,还有人说是秦、韩两国共同参与了谋划,也有不少人说是那些不安生的巫觋在作祟……反正现在天下乱糟糟的,到处都不太平……”
赵离来了兴趣,敲了敲桌上的瓷碗,将宋漆的视线引了过来:“诶师兄,你可知……这‘沥会’是谁的故乡啊?”
宋漆停箸,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不知。”赵离满心欢喜,不过就在她刚要脱口而出是司命时,立马嘴角一个收敛,屏蔽了这个名字,而是改成了,“银师姐。怎么,没想到吧?”
“哦?是吗?”
“嗯!哈哈哈哈……其实具体的我也了解得不多,只是偶然听东方师伯跟银师姐聊天时提及过她的身世,知道她是秦国人,不知是何原因,很小就来到了寻苍门,所以知道的也没几个人。虽说现此地之前并非是秦国的领土吧,但现在要说这里是师姐的家乡应该也是对的吧?”
宋漆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提出了她话里的漏洞:“你是怎么知道的?”
“呃……这……”
“又是偷听来的?”
“啊哈哈哈哈……这、这怎么可能呢!”赵离尴尬不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只是她的内心波澜骤起,宋漆本就平日里跟她建立过不少的心识对流,所以很快就捕捉到了她的心境异常波动,也就明白了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揶揄。
宋漆饮了口茶,然后慢慢厘整起了最近这一段的行程:“哎!我可真的是傻啊,竟是被你耍了这么久也不知,想来这些日子以来你带着我四处奔跑,却怎么都见不到半点那个小师妹的影子,说实话,赵离,你是在故意折腾我的吧?”
赵离定住了。
其实她早就知道宋漆会察觉出自己的“阴谋”,只是没成想当他这般面对面地质问自己时还是不由得心一颤,于是,又只好憨憨地一笑,打起了圆场:“自然不是的啊!我怎么敢折腾你呢?我心疼你都心疼不及了,又岂会让你辛辛苦苦白跑一趟?”
宋漆将脸侧过去,避开了赵离那双暗送的秋波眼:“当初我本是要带着余年来的,他善于萍踪术,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了个你这么个赵咬金,直接把我带到歧路上去了,要是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直接一个人离开好了。不过说真的,这一路上游山玩水的……你可还满意啊?赵咬金?”
“满意满意!”赵离故作娇嗔,扑灵扑灵的眼睛眨了又眨,像是吃了蜜饯一样不停地狎着嘴,“实在是不能再满意了!我的好师兄!!!”
“你也是修相术的,怎么会找不到她呢,真是奇怪……”宋漆困惑了起来,“平师叔肯定是在有心地包庇自己的徒弟,死活都不肯下山来,也不肯吐露半点有关于她的线索,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看来,你们相部护短的方式还真是一脉相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