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大刀阔斧处置叛乱的时候,远在玉璧的秦将军同样受到重创,情况就没有这样顺利了。
秦未一来就遇上了加大规模的攻击,高安大概是想送他见面礼,几乎倾巢而动,秦未还没从连日奔波中喘口气,就不得不披甲上阵,一打就是三天三夜的疲劳战。
一场仗打下来,秦未感到有些吃不消,尽管他不想承认,但情况确实如此,倒不是体力不能支撑,而是眼睛,战场上瞬息万变,最不能出差错的就是这双眼,他一直克服着不适,却还是叫周行看出来了。
“白渊,你……”周行与他单独在大帐中休息,紧张的看着他,“怎么没把孙郎中带来呢,随军的郎中治不了这个啊。”
秦未闭着眼,手指捏着眉心,轻一下重一下的揉着,“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怎么叫没事呢,周行急的不行,他其实注意到多次了,经常会看他眼睛无神,若非他面上镇定,把大家都糊弄了过去,恐怕军心早就乱了。还有方才他射箭的时候,竟然有些失了准头,这等细微的差距原是不打紧,秦将军射箭,闭着眼都能打死人,但细微的差距能反映一个神箭手的状态,有心人就能看出端倪。
“白渊,你跟我还有甚好瞒着的,是不是以后有可能……”
秦未停顿了许久,最终点点头,“行之,你别告诉别人,包括长安,兵营中的事你帮我盯着些,我休息一下就好。”
他这样说,那就证明情况一定很严重,周行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孙郎中不在,更叫人心里没底。
“那你千万多歇一歇,实在不行就坐镇后方,我这把老骨头还能顶得住,不是还有公孙直吗,你放心就是。”
秦未点点头,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非常糟糕,只是孙郎中不在,他只能尽量多休息,只求别再出什么乱子的好,再这样持续强攻,他就真没招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秦将军有疾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不过传言只道秦将军身体不适,什么猜测都有,有说秦将军英勇不复当年,打仗已经力不从心,有道秦将军当年与柔然经历恶战伤及根本,更有甚言说其命不久矣。
然有一样可以肯定,闲话一定是从内部传开的,不安的因素逐渐开始弥漫整个兵营,若非秦将军在军中一向有威望,这等传言一定会导致军心大乱。
周行一通咒骂,“一定是那起子王八蛋捣的鬼,正经忙帮不上,使其坏来一个顶好几个!”
周行骂的是随军来的世家府兵,原有的兵将一向军纪严明,干不出来这样的事。
公孙直也很来气,但他心里更担心的是秦将军到底如何,于是低声问他,“周将军,咱将军他……”
“能有甚事!”周行直瞪眼,“连干了三天三夜,让谁谁受得了,还不让人补个觉吗?这些王八犊子还能不能安生了,不能安生就趁早滚蛋!”
公孙直让他噎了个半死,心说也对,又不是没看见将军,打仗打的好好的,哪里像有事的,没准儿新婚燕尔操劳过度,累了也正常。
公孙直道:“将军是要休息,哪次出征都拼命,再好的身子也扛不住,看来这事得靠咱俩,就来他个杀一儆百,杀杀那些王八蛋的威风。”
所谓内鬼永远比外敌可怕,秦将军有疾导致大周军内部混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敌方阵营,高安与韩箫面面相觑,皆在衡量消息的可信度。
高安道:“秦白渊一向治军严苛,如何会允许这样的消息传开,莫非当真有心无力?”
是有心无力还是故意为之,那就不得而知了,战场上的兵法谋略,玩的就是个心眼,万事都要多想一层。
韩箫沉吟,“陛下可见其有甚异样不曾?”
高安摇摇头,秦白渊那种人,有异样岂会叫人瞧出来,真看出来了,还用得着在此猜测传言是否可信吗,他早就趁虚而攻了。
“不过说他早年受到重创,我却是信的,那样的死里逃生,如何会没有后遗症,定州城的时候,不是有传他从马上摔下去么,潼关一战也受伤坠马,这些怕都是迹象。”
“既有迹象,那就不是空穴来风,秦将军治军严苛不假,但架不住有异心者,我可是听闻此次有世家府兵随军的,大周朝内乱自扰,一定有人见不得秦将军好。”韩箫的手指扣着桌案,一边沉思,“对战时,秦将军可有放箭?”
高安意会,“你是说……可时过境迁,哪里还能有蛛丝马迹可寻?”
“不见得。”韩箫的手指一顿,“若有被秦将军所伤的兵将,尸体也好,找来给我瞧瞧。”
这原本是不成个法子,战场混乱,外力干扰因素太多,就算以秦将军之能,偶尔射偏个把箭也是正常,真要一一查,那得查到猴年马月,还不如赌一赌来的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