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琅山千琅城。
因为当事人依然健在,为了不影响他的生活,这里我再次用了虚构的地名。
书归正传。
这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小城,在这里,似乎到处都能看到悠长岁月留下的痕迹,时刻提醒着住在这里或路过这里的人——在漫漫的时间长河之中,所有人都是来去匆匆的过客,只有这个小城,才是这里的常住民,见证着这里的兴衰变迁。
小城在十多年前就已修建了公路,但是很幸运的,经济的浪潮还没有发现这里,这里还没有被金钱、欲念、自私等等的浪潮衍生物给淹没,这里的民风依然淳朴。而且小城不大,这里的居民也大都很熟,所以茶余饭后并不像城市里的人,待在家里对着电视打发时间,而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这似乎是这样小城或村镇的固有特色。不过无可否认,这种环境下的邻里之间,通常都有种很浓厚的感情在里面,让人一旦离开这种环境后,会倍加怀念。
最近小城居民茶余饭后议论最多的,就是麻家的老大麻六饼,会不会真如传闻那样,也步两个弟弟的后尘遭遇意外。
麻六饼本名叫麻长胜,因为他额头上有六个排列颇为对称的麻点,很像麻将中的六饼,所以得了麻六饼这个雅号。
那么麻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小城里的人如此议论呢?
原来,麻家兄弟三个,老三麻长海和老二麻长青先后意外身亡,而且死的还颇为蹊跷,引起了小城居民的议论。传的过程中加上一些人的猜测和渲染,慢慢的,麻家撞邪了,谁有好事谁必遭横死的传闻就传了开来。
无论在那个国家,如果让你直接说谁全家必遭横死,估计谁也说不出口,这和咒人全家死绝没有什么不同。如果让当事者听到了,不和你拼命才怪。不过这种说法如果是一个猜想、一个传闻,说的人心里的负疚感就轻了很多,因为他是在转述别人的话。而且通常说完之后,他还会非常富有同情的对麻六饼将来的遭遇表示出担忧,并希望这传闻不是真的,但却每天关注着麻六饼的消息,关注的居心就很不好猜测了。
麻六饼的两个弟弟是怎么死的呢?
麻父麻母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双双身亡,亡故之时,麻家兄弟三个都还在上学。为了两个弟弟能继续学业,还在上高中的麻长胜毅然辍学,用各种办法挣钱供两个弟弟读书。所谓长兄如父,再加上麻长胜这种放弃自己前途的做法被两个弟弟看在眼里,更加对哥哥敬重有加。不但在学习上刻苦努力,用优异的成绩回报哥哥的付出,在生活上也格外节俭,尽量减轻哥哥的压力。两个兄弟都是一个目标,拼命学习,努力考上一个好学校,毕业找一个好工作,挣钱让哥哥享福。
时间过得飞快,麻长胜的大弟弟麻长青果然考上了当本省一所非常不错的大学,而且专业也很好,毕业后的工作基本不用担心了。而且果然不错,麻长青临毕业之前,当地一个全国知名的企业到学校招聘时,与麻长青签了合同,而且给出的条件非常的优厚。
麻长青这里刚有了好消息,麻长海也向哥哥交出了满意的答卷——麻长海考上了清华大学!这是这个小城里第一个考上清华的学子,在小城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小城的居民都说老麻家的祖坟冒了青烟,才出了两个这么有出息的大学生。街坊四邻还纷纷到麻家给麻六饼道喜,都说他苦日子熬出了头,这次的双喜临门,预示着麻家即将发达,麻六饼很快就能享到弟弟的福了。有些人还开始给已经三十出头的麻六饼介绍起对象,以前那些嫌麻家条件不好,听到麻六饼名字就摇头的人,现在也不再那么挑剔了,还纷纷表示找就应该找麻六饼这样的,能担当、肯吃苦,不然两个弟弟也不会这么有出息。
那阵子麻六饼的脸上成天都是笑呵呵的,不是因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有希望了,而是他感觉自己的责任完成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他才三十二岁,鬓角已经早早的钻出了白茬,这可不是什么少白头,而是他从十八岁开始,早早的担起的家庭重担给生生压出来的。现在这副重担一夕之间没了,他如何能不开心、能不天天笑呵呵的呢?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正当整个小城都在为麻家的双喜临门感到羡慕的时候,第一件祸事降临到了这个正充满希望的家庭——麻长海去城外小河游泳,淹死了!
不提麻六饼哥俩有多悲痛,先听听小城居民的议论。
“可惜长海这孩子了,刚考上清华!”
“这就是命啊!”
“我看是麻家受不起这么大的福。你看,先是麻家老二捧到个金饭碗,然后就是老三考上了清华大学!这等福气一般人家哪受得起?”
“唉,没准儿真是这么回事,就像老人常说的,人有多大的财就有多大的命。如果一个人一辈子只有10万的财命,你一下全给他了,他的命也就到头了。”
“嗯,我看这事还真不好说,城外那条小河连成天在那里扑腾的孩子都没淹死过,这麻家老三却淹死了,我听说他的水性可好了,怎么就淹死了呢?古怪!”
就在这种议论声中还没停止的时候,第二件祸事又降临麻家了——麻长青第一天去上班的途中,被一辆突然失控的货车给撞死了!
据说当时货车司机吓的腿都软了,从车上下来什么也不会说了,嘴里就翻来覆去的说一句:“转向怎么突然失灵了,转向怎么突然失灵了……”
可事后检测,货车的转向系统一点儿毛病没有!
这个消息在小城一传开,立刻引起了无尽的联想和议论。
“看来传言真的没错,麻家真享不起这样的福啊!”
“这麻老三死的就够蹊跷的了,这麻老二又死的这么奇怪,听说撞死麻老二的车是转向失灵,可事后检测根本就没事,你说怪不怪?”
“说起这个,你注意到没有?十多年前,千琅山修建公路的时候,李老滚家拆迁,他把家里不要的东西收拾在一起,让倒腾旧货的老麻两口子去拉。没想到老麻两口子开车去的路上掉到了山沟里,双双毙命。最后李老滚家的旧物是被城西老王头给收了的,没成想李老滚家那个不要的腌菜坛子竟然是个什么朝的值钱文物,让老王头大大的发了一笔,转头就举家搬走,不知跑哪里享福去了。当时还有很多人感叹老麻两口子没福气,不然那个文物就是他的了。现在一想,不单是老麻两口子没福气,好像麻家谁有了好事,谁就要出事。”
“啊,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老麻两口子和麻家两兄弟都是有了好事就暴毙的,麻家不是撞到什么邪了吧?”
“别说的那么玄乎,怪渗人的。”
“不是撞邪,怎么一有好事的兆头,麻家就要死人,这还不邪?”
“要这么说,麻家还不能有好事了?麻家就剩一个麻六饼了,要是再……”
“嗯,这麻家也够可怜的,希望麻六饼别再出什么意外!”
当传言从麻家享不起福变成了麻家撞了邪,谁有好事发生就要横死的传闻时,麻家又传出了一个“好消息”——麻六饼在给麻长青下葬时,挖出了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