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囊里有秋画照我模样剪的小像,只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好好挂在这树上的香囊,又怎么会被其他人获得,而且就算被人无意捡了去,又怎能知晓是我……毕竟只是一枚让人难以辨认的小像罢了。
我满心郁郁,百思不得其解,想起身边还站了个人,不由抬头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来的时候怎么没瞧见你?”
他看着我,“我一直都在这里,看着你披着斗篷打着灯笼从太明湖畔走过来……”
我心下狐疑不定,“你……刚刚在哪里?”
他抬起头望着粗大的老槐树,其上枝叶繁错,层层叠叠的仿佛没有空隙的枝桠铺天盖地,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脚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眼中翻滚这阴郁,他刚刚在树上…若是三年前,这树上也有一个人……难道那天太子在这里吗?想到此处我心底一阵慌乱……
“你会喝酒吗?”
我正觉得喉咙间发紧,此时连心都紧缩在了一起般,虽然几乎从未饮酒,我此时却是非常想喝,想着辛辣的酒味,更是心痒痒了几分。
我朝他狠狠的点了点头,“喝!”
他看着我略勾了勾唇角,“在这里等我。”
我闭目靠着槐树根席地而坐,我想的这些太过骇人,那个如流水一般的温柔男子,那个俊美如谪仙般笑容清浅的男子,他那么高高在上触不可及,如何会收藏我一介小小宫婢的香囊,我不敢想,也不愿想……
或许太子妃赠我梨花簪并不是因为这件事,也许我自己想错了方向…我深深皱起眉,越想脑袋里越没有头绪。
只是片刻后,他便寻了酒来,是上好的女儿红,还未启封便能闻到一股醉人的香味,他挑着眉伸手递了一坛给我,我也不扭捏,干脆的接了过来。
两人并不多话,我启开酒坛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辛辣的味道顺着喉咙淌到胃里,如此猛烈的喝酒,我呛的连连咳嗽起来。他面色仍旧冷冷的,看得我这样,也不觉得诧异,似是任何事都让无法让他掀起波澜一般。
肚子里渐渐暖和起来,脸上也有些烫,我只觉得眼角有些热,朝他咧嘴笑了起来,顾不得失态,擦掉嘴角的酒渍衣袖不经意抚过眼角。我仰起脸将酒坛递给他,他抿了抿唇,好看的嘴唇牵出一条看不出心思的弧度。
两人就这么坐在槐树底下,一人一口的饮着酒,头顶是满头簌簌作响的树叶,忽明忽暗的灯火围绕在身边,偶尔有一阵风吹过,湖面吹出了皱褶,也吹得我的发丝乱舞,可此时我心底里却畅快极了。
何时这般疯魔过,要是让秋画看我现在这般模样,怕是下巴都要惊掉。身边这男子也定然是有他的烦心事,我没问他,他亦没有问我,只是两人在相同的时间,用酒排解着不同的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西边的月亮沉沉的挂在半空中,我只觉得眼前的重影越来越多,我半靠在一个温暖的胸膛里,呵呵傻笑着,指着眼前晃来晃去的脸,“你…你……你是谁?”我眯着眼细细打量他,拍了手又欢快的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是你……你那天晚上救了我,你叫什么?你还没告诉我。”
眼前这个人似乎深深凝视了我一眼,“袁夜。”
隔~我打了个酒嗝,直起身板,晃晃悠悠的笑了起来,“我是洛清心,不是,我不是我洛清心……”我歪歪斜斜的倒在了他身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老槐树上纵横交错的红绳,香囊玉坠在我眼里连成了一片重影,“我是名字是什么?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我又伸出手,抚着他的脸,触着他幽深的眼睑,慢慢磕上眼,嘴唇微动轻声喃喃,“好眼熟,好眼熟……袁夜,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迷迷糊糊的说完一通话,声音愈低下去,便没了知觉,等我模模糊糊觉得有人在摇晃我的时候,却见得夜色还黑,我趴在袁夜的腿上,他背起我离开了西苑,只觉得这个背坚硬又可靠,酒意上头,我咂巴咂巴嘴,转了转头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又混沌的睡了过去……
躺在柔软的床上,我睡得正舒服的时候,听到了房间里转来转去的脚步声,半梦半醒间,还有男子问话的声音,我睡得酣畅,酒意又还没散,不耐烦的很,嘴里嘟嘟囔囔着,渐渐的那声音才没了。
秋画叫醒我时,已经是中午十分,外头的阳光粼粼的透过窗格洒落在屋内,秋画几次欲言又止,我不急不缓的洗漱好,坐在那里等着她发问。
我刚坐定连水都还没倒出来,秋画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抓住我的手,满脸急色,“你昨晚去哪了?”
我伸手挽起耳边的发丝,垂着眼帘想起昨夜的事情,昨晚喝了那么许多酒,只隐约记得他背着我把我送了回来,他说他叫做袁夜……袁夜,我在心里默念在一声,脸上有些发烫。
秋画又催促了一声,“你倒是说啊,要急死我是不是,你昨夜什么时候出去的?我竟一点都不知道,还有,你又在哪里喝了那么多酒?”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道:“昨天白天睡够了,夜里睡不着,你又歇下来了,我就出去逛了逛,谁知到了西苑,见那里有酒,就偷偷喝了一点。”
秋画双眼一瞪,嗔道:“你唬我呢?西苑离锦华殿多远?你大晚上随便逛逛,竟逛到那里去了?”
我看着她,“昨天我们不是提起曾在西苑许愿么。”我放下茶杯握住她的手,默默道:“今时不同往日,若榆成为了贵人,而我们也不复从前的平静,我昨天站在那里,想起了很多,哪怕我们只是小宫女,却也步步艰辛……”
我垂下眼帘,又叹道:“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样。”
听着我的话,秋画默然下来。半响后,她道:“五皇子刚刚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