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们所有的筹谋早就在皇帝的注视下;
也就是说,皇帝对于他们与豫王府的合作早就心知肚明。
这一刻,承恩公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浇熄了,四肢发寒,浑身上下冷得仿佛泡在了冬日冰冷彻骨的湖水中。
他们果然中计了!
过去这几日,皇帝任由他们在朝堂上闹腾,一直选择沉默,并不止是为了庇护卫皇后和卫家,而是为了挖出这条线,而是为了逼豫王府那方有所行动……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败了,不过是做了一回跳梁小丑,现在满盘皆输。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听出来了,这些人也大都是经历过两朝的老臣了,朝堂上的起起伏伏那也见多了,根本就没人同情承恩公,有的也不过是唏嘘罢了。
皇帝不动声色地瞥了顾泽之一眼,而顾泽之似乎毫无所觉,犹望着窗外的那张蛛网。
飞虫的挣扎引来蛛网的颤动,一只指甲大小的蜘蛛从阴影中爬出,顺着那轻薄的蛛网敏捷地朝那困兽般的飞虫爬了过去,一点点地靠近它的猎物……
那姿态,那步伐,势在必得!
皇帝往后一靠,把背靠在椅背上,又对着袁铭纲做了个手势,“袁铭纲,你继续说。”
袁铭纲就继续禀道:“锦衣卫已经查抄了华鸿茶楼,还刚抄到一封豫王自豫州寄来的密信,证实这家酒楼是豫王设在京中的据点,专为豫州传递消息。”
“这次顺藤摸瓜共获五十余人,此刻正在诏狱中审讯。”
豫王在京城布了情报点的事,他们也早就猜到了,只不过,豫王的情报点不仅布得隐秘,而且总换地方,十分谨慎。
锦衣卫这些年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或者说,是根本没有着手点。
这一回,多亏了二皇子他们才算有了线索,摸到了一点头绪。
接下来,顺着现有的线索,想必还能顺势挖出豫王更多的据点!
只是想想,袁铭纲就觉得跃跃欲试,眸放异彩。
这些年,锦衣卫处理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也闲了很久,早就想干票大的了!
明明顾璟也是涉案人士,可是皇帝依旧没理会他,矛头直指向承恩公:
“承恩公,你怎么说?”
“你拿来弹劾卫修石的账册为什么会是从豫王的据点拿来的?”
几乎同时,窗外的那只蜘蛛已经爬到了猎物旁,对着它高高地挥起了螯肢……
皇帝目光如剑地刺向了承恩公,厉声道:“你……和豫王到底是何干系!”
皇帝平日里一向温和,此刻板起脸来,浑身自然而然就释放出一股帝王雷霆般的威仪,如同暴风雨夜的海浪铺天盖地地朝承恩公压下。
皇帝还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对承恩公说过话,承恩公心口一阵猛缩,脸色更白,脚下一阵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冷硬的金砖地上。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顾璟,眼神中透出一丝冀望,指望顾璟能帮他在皇帝跟前说几句话解围。
然而,顾璟默默地挪开了目光,半垂着眼睛,依旧维持着作揖的姿势。
明明御书房里燃着银霜炭,温暖如春,可这一瞬,承恩公的心一下子就冷了。
顾璟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承恩公当然不会就这么认命,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不死心地继续辩解道:“皇上,这账册是臣无意中得到的,是有人以匿名的方式递给了臣,是臣失查。
臣以为卫大人有罪,不想竟中了豫王的挑拨离间之计。”
他自责地唉声叹气,一副自己实在是糊涂的样子。
“哦?”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承恩公,好似在听戏一样。
袁铭纲不以为然地扯了下嘴角,觉得承恩公还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毫无一丝枭雄的气度。
也是,他但凡有些眼光与远见,也不至于瞧上二皇子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了。
承恩公只能硬着头皮又道:“也怪臣有私心!因为皇上要立太子,所以,臣想借此把皇后娘娘拉下马。”
“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