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兆唁上的难色再也藏不住了,低着头,一时没有接话。
“怎地,你似很为难?”师清漪一贯的脾气,目光十分纯善地问他:“你觉得我们都走了,只留鱼浅与濯川,还有那几位受伤的神官们一待在此处,可有哪里不恰当么?”
“……没有不恰当。”兆唁立即道。
他皱了下眉,前那种缓和的绪隐约又变得紧绷了些。
师清漪似笑非笑地给他递了个台阶下:“你可是在担心只留下他们几人,若是暗敌突然来犯,他们人数过少,又多有伤者,会难以招架?”
“臣下的确是有此忧虑。”兆唁顺势沿着师清漪给的台阶下了。
鱼浅这时看过来,色认地兆唁道:“阿川很是厉害,若是有诡物来了,阿川会将它们都打哭的。”
兆唁:“……”
濯川又被鱼浅夸了,微低了低头,继续作画。
“听见了?”师清漪笑:“你不必担心。”
兆唁皱了下眉,似乎是有些失望,前那种缓解的绪又变得紧绷了些。
“莫非还有顾虑?”师清漪的眉眼都是明媚的,声音更是春风拂一样轻柔:“总不会是担心留下的里头谁会吃人罢?”
鱼浅接话道:“我虽不是人,也不吃人。”
兆唁的头垂得更低,道:“殿下,鱼姬大人,说笑了。”
“兆唁。”师清漪问他:“你可是不愿,也想与那几位受伤的神官一起留下来?”
兆唁道:“……臣下不敢。”
师清漪却又换了个问:“那若是你随我一起,兆珏留下来,你可会愿意?”
兆唁道:“但凭殿下吩咐。”
师清漪仔细观察他的神色,感觉到这个选择对他而言,是可以接受的。仿佛无论是他,还是兆珏,只要有其中一人留下来,他都会放心。
而果两人都走,他那种紧张几乎是难以掩藏的。
于是师清漪又说:“我很倚仗你们兄弟二人,若是你们二人随我,我才最是放心。”
“……多谢殿下抬爱,只是……”兆唁又变得局促了些,话语模模糊糊,也不直接表态,显然是在绞尽脑汁地思索应对策。
师清漪对他而言,还压着一层殿下的身份,虽然师清漪和他说话和和气气的,听着也不像命令,但他并不敢直接拒绝。
“但是什么?”师清漪温言问道。
她为人随和知礼,从来没有任何架子,但族人却都对她十分敬重。这种敬重有一部分的确是来自于她与身俱来的高贵地位,但更多的却是族人对她心甘愿的臣服,她为凰都所做的一切,族人都有目共睹,发自内心地信赖她,支持她。
所以即使师清漪看上言笑晏晏,没有任何威严感,底下的神官们却都会遵从她的话,几乎很少有异议,像兆唁现在这样屡次问询,百般推诿的,实在是少见。
兆珏在旁提醒道:“阿唁,不可对殿下无礼。”
“臣下本应随侍在殿下身旁,殿下有何吩咐,我定依言做来。”兆唁突然双膝一弯,在师清漪前跪了下来:“……但臣下实在有心无力。先前那些东西来袭时,我其实受了伤,又怕给你们添麻烦,便一直未曾说口。只是眼下越发疼痛难忍,若要与殿下一附近探查,反倒会拖累了殿下。”
兆珏往兆唁那边走了两步,露焦急色:“阿唁你受伤了?伤在何处?”
兆唁垂首道:“……是内伤。”
师清漪说:“方才见你一直靠在那处闭目休憩,可是因着疼得厉害?”
“……是。”兆唁道:“殿下观察入微。”
“既是此,那是不能了。”师清漪看兆珏:“你将你弟弟扶起来,送他回生歇着。待会只你随我便。”
“是,殿下。”
兆珏躬身应完,赶紧将兆唁搀起来。
兆唁显然是很抗拒他的手过来搀扶,但碍于师清漪在看,他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只得忍着这种让他感到十分不适的接触,在兆唁的陪下走了回。
师清漪目送兄弟二人的背影远,这才扭过头,与洛神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