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秋儿懂事了!”郭氏嗔怪道:“以前她总是跟在你二姑母身边,什么都听她的,老太君和我多说几句她都厌烦,你看她今日表现,可是截然不同了,我猜必然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明白过来了。”
陈梓谦点点头,心想只怕不是看错了,而是宛秋太善于保护自己了,居然连母舅家都不信任,也许……是她生活的环境太复杂了,想到心机深沉的二姑母,陈梓谦对宛秋的转变有了几分体悟。
接过李妈妈递来的茶,郭氏缓了口气,道:“不过她今日所言句句在理,我便是再伤痛,看着那帮子白眼狼,也该振作起来,为你的将来好好谋算才是。”
陈梓谦看着原本还悲痛欲绝的母亲竟振作起来了,心中也是有些高兴的,点头道:“母亲能这样是最好的,祖母那里还指望着您照料。五弟的事……”
郭氏眼中仍然有泪花,脸上却换了坚定的神色:“你也不要多虑了。出了这样的事,那些人都盯着我们这一房,巴不得老太君和我都倒下才称心如意!李妈妈,”她的目光落在李妈妈身上,“你要管好家里的管事们,特别是不要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来。如果听到什么闲言闲语的,你也应当知道怎么应对才是。”
李妈妈立刻道:“这些是自然的,请夫人放心。”
宛秋回到永寿堂,陪着老太君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哄着她休息了才回陆府。
第一便是去向祖母回禀这一天的事。
潇湘馆院门前已是红灯高照,一路丫鬟婆子们弯腰行礼,脸上都还是带着笑的,只是越往正屋去,人越少,气氛越凝重。
丫头为宛秋掀开了帘子,一眼就看到老太太一脸恼怒地坐在上方,陆仕元满脸铁青陪坐一旁,陈氏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侍立着,孙姨娘和柯姨娘一辆的沉默,低垂着头像是不愿多说的模样。刘姨娘却是有一些幸灾乐祸的表情。
宛秋看了堂下跪着的男人一眼,面上带了笑容道:“祖母,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屋子里的人都向宛秋望去,只有跪着的那个男人低头垂目,蜷缩着身子,一豆犯了大罪过的样子。
“秋儿,母亲本是过来商量安姨娘殡葬的事,谁知,你……”陈氏脸上似有三分烦恼,眼中却全然都是得意。
孙姨娘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宛秋一眼,轻声道:“大小姐,孔管事今儿在门。跪了一天了,非说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要领着尸身回家乡去埋葬。惹了老太太发了怒,要亲自审问他呢!”
哦?跪了一天了?祖母都不打算追究这伴事了,陈氏却还是不死心,想要坐实了孙姨娘红杏出墙的罪名。连逝去的人都不肯放过,她也算小鬼难缠了,只是不知道许了这张管事什么,竟让他冒着如此危险来担这干系。
“给大小姐看座。”老太太看到宛秋来了,也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人,转而问她去了国公府情形如何,老太君和大夫人身体怎样云云。
宛秋笑吟吟的,将事情简要说了些,并代老太君感谢老太太的慰问之情,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刚才的怒色倒是少了许多。
陈氏见她们越说越融洽的样手,眼中不免有几分着急,眼珠子一转,道:“老太太,恕儿媳多嘴说两句吧,既然张管事一口咬定与安姨娘有私,她人也没了,我们何必拦着别人一家团聚呢?”
许是一家团聚这四个字刺激了一直沉着脸忍住气没有发作的陆仕元,他顿时觉得绿云罩顶,不由勃然大怒,道:“孔令山,你真忘恩负义,你到京都无依无靠是谁收留你给了你一口饭吃,你竟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孔令山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抬起脸来,声音踉跄:“求老爷大发慈悲,我和安姨娘实在是情难自己……我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她却因家境贫寒,亲人全都离去,只能来投靠陆府,我千里迢迢寻她,好不容易才能相聚,如今她人都死了,您纵然留着又有什么用……求老太太、老爷成全!”
“张管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竟敢如此胡说八道,坏了安姨娘的清誉,老太太和老爷岂能容你!”孙姨娘冷冷地说道。
孔令山又磕了个头,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颤声道:“不敢胡说,我是有证据的!”
他将帕子抖开,宛秋眼角余光一扫,只看见帕子上”孔郎”两字。陆仕元几步上来,抢过来一瞧,只见上头字迹秀丽,正是安姨娘的笔迹,登时脸色涨红,一脚把孔令山踹了个趔趄:“混账之极!”
孙姨娘凑过去一看,却看到帕子上写着一首情诗,还署了安姨娘的闺名婉儿,登时脸色发白,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话来,陈氏在后头稳当站着,脸上露出冷笑,心道你在安姨娘房里还哭得那么伤心,现在可自打嘴巴了!
老太太一看,当然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发怒,宛秋在一旁温柔道:“祖母先不要生气,母亲亲当初治家是极严的,家中管事若无主子宣召不得随便进入内院,就是不知道孔管家是怎么进了内院,一路摸到安姨娘院子里去,还能避着满院子的丫头妈妈们见到了安姨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