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灵疑惑地看着陈氏,陈氏慢慢说道:“上次次我是着了道,一意要除掉孙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却忘了潇湘馆那位的厉害,当年罗妈妈说的那些话可真正是句句诛心,只差没点明了说我是个毒妇!哼,什么‘生儿子也要有缘分’,她那意思就是说:我是生不出儿子的,别痴心妄想要霸占这主母的位置一辈子!所以这两年我也便蓄势待发,我只能装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样子,让她们觉得我是知错了,是在反思。”
陆宛灵想了想,道:“母亲的意思是,这都是老太太的意思?”
陈氏哼了声:“罗妈妈把老太太想说不便说的,想做不好做的,一股脑儿都做了,老太太不方便豁出脸面来骂我,她就全替她代劳了!瞧着吧,这事儿可没完呢。”
陆宛灵大惊失色:“果真如此,母亲你可怎么办呢?爹爹已经两年没有再亲近你?眼见那安姨娘肚子也怀孕了,若她产下男婴,那我们……”
陈氏温柔一笑:“傻孩子,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母亲有的是法子笼回你爹爹,那安姨娘肚子里的若是老爷的种自然是个心肝宝贝,若老爷怀疑了她……。”
陆宛灵疑惑地盯着陈氏:“母亲,你这是……”
陈氏却摇摇头,柔和地道:“灵儿,你先回去吧,母亲还有事和姚妈妈商量。”
陆宛灵面带疑惑地离开了,陈氏将姚妈妈招来跟前道:“听说那安姨娘的远房表兄也在这府里任了个管事,可有此事?”
姚妈妈一愣,立刻回答道:“是的夫人,安氏前年招揽的。奴婢见过一回,瘦瘦高高相貌还不错,叫孔令山。”
陈氏冷冷一笑,道:“就是他了,你可知道他在我们府里,有多少进项?除每月薪水外,其余可再有什么额外进账吗?”
姚妈妈笑道:“我跟着夫人管事这些年,手底下的人也是清楚的,他本是投奔安姨娘而来,可惜那女人自己不过是个姨娘,虽然管家,可是有柯姨娘在一旁看着,上头又有个老太太,她手头上也没有钱,便给他安排个管事之职,还借机安插在了老爷身边。每月份子钱是五两,其余油水钱基本上没有,还要照顾一家老小,听说他的母亲最近又生病了。”
陈氏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道:“万一老爷不用他,赶他出门呢?”
姚妈妈笑起来道:“那样他一家老小可就没活路了。”
陈氏点点头,道:“我有一句话,你去替我告诉他,若是不在府里做事,我每月另拨给他三十两银子,还送他一个宅子,叫他放心。”姚妈妈笑道:“夫人说笑话了,他现在虽说每月份子钱不多,但好歹也是个管事,能这样轻易听咋们的吗?”
陈氏看了一眼姚妈妈,道:“妈妈,如今安姨娘春风得意的很,我实在不甘心将一切拱手让给这些个妖精。人常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彻底绝了那妖精的生路!在这陆府中,老太太对我薄情寡义,老爷又是个靠不住的,我最相信的人只有你一个,所以这事情还要靠你周旋一二。”
姚妈妈跟随陈氏多年,对她的心机手段自然是知道的,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连声道:“夫人好计策!只是……那张管事毕竟是她表兄,怎么肯乖乖听咱们的?”
陈氏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狠辣与冷静,淡淡道:“他依了我,便是赶他出门,从此以后可去我安排的地方做事,还可以按月在我这里另支三十两薪水,我是决不食言的。跟着安姨娘,便是她真的生下一个儿子,凭借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出身老爷也断断不可能将她扶正!他孔令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叫他自己去斟酌,若是有半点推诿含糊,哼,我有的是法子料理他!”
姚妈妈手脚利落,第二天一早便找到孔令山,喜笑颜开道:“孔管事,我是来替你贺喜的。”
孔令山正在房里算今年的进项,猛然听见姚妈妈的声音,笑迎出来说:“姚妈妈真会哄人开心,想我俸禄有限,真拮据死了,还有什么喜。”
姚妈妈一笑,便将孔令山招进屋子里,关上门窗细细将陈氏的一番主意,原原本本告诉了孔令山。姚妈妈看着孔令山震惊的表情,笑道:“孔管事听我一句劝,你想要得到好处呢,你就去干。你若是不想好处呢,你就当没听见。”
孔令山想了想,犹豫不决,道:“人要讲良心的,我来到京都无依无靠,是表妹伸了一把手救我,把我从地狱里提到天堂上,便做驴做马,也报答不了她这恩德。你要我恩将仇报,去葬送她,我实在是……”
姚妈妈不觉沉下满脸怒容,勉强冷笑道:“好一个知恩图报的人,那好吧,我自去回复我们夫人。不过夫人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你既然不肯应承就得承担这后果,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说毕,愤愤的就要走。
孔令山顿时想起陈氏平日里处置下人的狠辣手段,一时之间心都凉了,一把将姚妈妈扯住,狠了狠心肠道:“不瞒妈妈说,我是穷怕了,一天吃一个馍馍,还不知道第二天这馍馍的钱出在那里。难得夫人肯给我机会,我一定照夫人的话去做!”
姚妈妈这才笑起来,同孔令山订好了日期,径自回去同陈氏安排了。
这一天陆仕元从外面回府,第一件便是去看望怀了身孕的安姨娘,这两年安氏管家,把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又是个善解人意的******,真是把陆仕元的魂魄都勾走了,安氏最近又怀有身孕,简直是大喜,对于陆仕元来说这无疑是中年得子了,想着更是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口,猛见里面冲出一个人来,仓皇失措,直向旁边竹林飞也似的奔过去。
陆仕元吃了一惊,大喝一声:“是谁?”那人连头也不回,没命地跑了。
陆仕元掀帘而进,冷笑着问孙姨娘道:“适才是谁在你房里?”
安姨娘疑惑地望着他,她一直在房间里坐着,根本没看到什么人,自然老实地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陆仕元心中的疑惑一点点扩大,却隐忍不发。
陆仕元想想也许是自己疑心生暗鬼,便真的是有男人从安姨娘屋子里出去又见得怎样,未必就是说安姨娘行为不检点,他一边想着一边要安慰安姨娘几句,顺手将茶杯向床边小茶几一搁。只听见啪一声,碰在一件东西上。陆仕元顺手将那东西拿过来一看,原来是个折叠起来的小卷。
陆仕元知道安姨娘向来喜欢舞文弄墨,这也是她喜欢安氏的原因之一,身上总有一股大家闺秀的书卷气息。便问道:“婉儿又做了什么画?”说完轻轻将那画卷打开,烛光之下,竟然是一幅小像,小像上画的不是别人,就是他曾见过的安姨娘的表兄孔令山。
此时陆仕元不由气冲牛斗,顺手便在孙姨娘脸上劈劈拍拍猛扇好几下,打得她半边脸红肿起来,连声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不要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