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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月墓中，陆追将床上衣服一一折好，整整齐齐放进了柜子里。萧澜从身后抱住他：&ldo;这还没成亲呢，就替我做起家务了？&rdo;&ldo;等你半天也不见回来。&rdo;陆追转身，&ldo;鬼姑姑又说什么了？&rdo;&ldo;说你。&rdo;萧澜拉着他坐下，&ldo;我想从药师嘴里套出来，你的阴寒体质究竟是何物所致，哪怕是说出一两样，也总好过现在这样乱猜，连叶谷主都毫无头绪。&rdo;&ldo;然后呢？&rdo;陆追问。&ldo;姑姑不大好对付，&rdo;萧澜摇头：&ldo;不过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rdo;&ldo;嗯。&rdo;陆追替他倒了杯茶，又问，&ldo;那我们何时去那处刑房？&rdo;&ldo;一个时辰后，现在还有人巡逻。&rdo;萧澜闻了闻茶盏，&ldo;挺香，你带了茶叶？&rdo;&ldo;有长进，还能闻出挺香。&rdo;陆追笑，&ldo;不过这人心惶惶的，我带茶叶做什么，这是我从你那罐旧茶中挑出的嫩尖，自然要比混在一起的粗枝老叶更香些。&rdo;&ldo;我不在时，你就在做这个？&rdo;萧澜有些意外。&ldo;还有这个。&rdo;陆追递给他一摞纸，懒洋洋单手撑着脑袋，&ldo;引魂术，我将那本残破古书默了下来，省得将来事情多，又忘了。&rdo;&ldo;我离开顶多也就一个时辰，&rdo;萧澜捏捏他的脸颊，好笑道，&ldo;你这又叠衣又挑茶，还默写了一本书，偷偷带了个小帮手进来不成？&rdo;&ldo;挑茶时将书的内容想一遍，挑完再写，写完头晕，正好帮你整理一下那乱糟糟的柜子。&rdo;陆追道，&ldo;这叫一心二用，你若想学，我教你。&rdo;&ldo;我一心都是你，哪里还能分出来二用。&rdo;萧澜使力，将人抱到自己怀中，低头亲了一口，&ldo;还晕吗？&rdo;陆追下巴抵在他肩头：&ldo;嗯。&rdo;&ldo;先睡一会儿吧。&rdo;萧澜道，&ldo;不着急做事。&rdo;陆追道：&ldo;不去床上，你抱着我。&rdo;萧澜笑笑，唇贴着他的侧脸碰了碰，声音很低：&ldo;要求这么多，可是要收银子的。&rdo;&ldo;我付。&rdo;陆追将他抱得更紧。头晕，却也不是困，而是想的事情太多，脑子太乱而已，陆追原也没打算睡，只是安安静静靠在他胸前，时不时睁眼看看对面，像是在发呆。萧澜遮住他的眼睛，掌心温暖又干燥。&ldo;我们先前都想不通，为何冥月墓看起来像是一处巨大的迷阵，&rdo;陆追道，&ldo;现在看来，它还就该是迷阵。&rdo;萧澜道：&ldo;自言自语，嘟囔什么呢？&rdo;&ldo;我那祖宗，这世间也找不出几个比他疑心病更重的人。&rdo;陆追坐起来。&ldo;你这是彻底不打算睡了。&rdo;萧澜哭笑不得，&ldo;这可是在冥月墓中，你就这么说自家先祖？&rdo;&ldo;怕什么，当着先祖的面，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rdo;陆追拍拍他的侧脸，&ldo;你没记住罢了。&rdo;很可惜。萧澜：&ldo;……&rdo;陆追&ldo;咕嘟咕嘟&rdo;灌下一杯温茶，继续道：&ldo;他当时权倾天下，仅在陵寝入口布下镜花阵，想来是不会安心的。&rdo;萧澜道：&ldo;我会想起来的。&rdo;陆追道：&ldo;嗯。&rdo;萧澜点头：&ldo;继续说。&rdo;&ldo;单有镜花阵不够，再加上墓中的机关也不够。&rdo;陆追道，&ldo;他必须在入口与真正的墓室之间，再修建一处规模庞大，无人可破的机关迷城，才能彻底阻隔外人踏入，这就是冥月墓存在的真正意义。&rdo;&ldo;所以要进入主墓室，还是要先打开你我此时身处的冥月墓？&rdo;萧澜道，&ldo;听起来有些困难，不过这是你想做的事情，刀山火海我也奉陪。&rdo;晚些时候，两人一道去了那处刑房。萧澜道：&ldo;为何你认定这里会有出路？当年画师若想带走白玉夫人，也有可能是穿过铁虎军所镇守的那处暗道。&rdo;&ldo;是有可能，不过我还是想先在这里找找看。&rdo;陆追道，&ldo;按照墓穴的分布走势，其实这处墓室是不该存在的，因为不管从何处看都是死路，所以多少都有些用才合理。&rdo;&ldo;当初正是因为这里荒僻隐蔽，所以才用来审讯叛教者。&rdo;萧澜道，&ldo;墓中弟子都称之为鬼门关，或许是姑姑新挖掘的也不一定，看这四周土色，未必就是古物。&rdo;&ldo;嗯。&rdo;陆追眼神晃了晃。萧澜意识到了什么，犹豫道：&ldo;你……&rdo;&ldo;许多年前我来找你，你不在，鬼姑姑便将我关押在了此处。&rdo;陆追笑笑，&ldo;不过时间太久，上回匆匆经过，也没认出来。&rdo;&ldo;你独闯镜花阵那回？&rdo;萧澜问。陆追双手捧挤住他的脸颊：&ldo;不说这些了，干正事。&rdo;萧澜看着他的眼睛，良久后点头：&ldo;好。&rdo;刑房挺大，又早已废弃多年，各种木架与铁器堆积成山，上头挂满厚厚的蛛网，这么一个地方，莫说是藏个暗道，藏个人都足够。即便是陆追，在看了一圈后，也难免有些头疼。&ldo;不如我来找？&rdo;萧澜问。&ldo;你打算怎么找？&rdo;陆追看他。&ldo;既然暗中不好找，那我就带人光明正大来挖。&rdo;萧澜道，&ldo;按照你的分析，这条路是用来通向外界逃生，所以即便挖到了，也不怕让姑姑知道。而若什么都挖不到，那就更省事了，只消告诉姑姑是为了找黑蜘蛛藏下的宝藏，结果什么都没找到便是。&rdo;&ldo;唔……&rdo;陆追又四处看看，突然问，&ldo;对了，那黑蜘蛛怎么样了？&rdo;&ldo;不死不活，依旧关在红莲大殿下的地牢里。&rdo;萧澜道，&ldo;他骨头挺硬，一直不肯说出蝠的事情。&rdo;&ldo;不肯说，就说明他还指着蝠来救。&rdo;陆追道，&ldo;不过连白玉夫人被毁之时，蝠都不见踪影，黑蜘蛛怕是指望不到他了。&rdo;话还没说完，外头却又突然传来脚步声。萧澜反应奇快，待陆追回神之时，已被他揽过腰肢，瞬间带到了隐蔽处。来人是药师。黑暗中的两人都有些不解，不知她为何来这荒废之地。萧澜觉得在这短短数日内，药师似乎又更加苍老了几分，腰背也愈发佝偻，背上顶着巨大的包块，蹲下时，整个人几乎是一个球的形状。她走得很缓慢，那些散落在地的木架，被她挨个摩挲呢喃，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在呼唤什么东西。刑具上暗红的血液经过岁月侵蚀，已经变得乌黑，药师将手伸进虫蠹出的空洞中，用力抠挖了一阵，竟是从中找出一只四处乱爬的大虫来。陆追有些毛骨悚然。将那大虫装进瓷罐中，药师很快便转身离开。陆追悄悄问：&ldo;能出去了吗？&rdo;萧澜侧耳听了片刻，点头。&ldo;她在用那些干涸的血迹养虫子？&rdo;陆追问。萧澜看着刑架，道：&ldo;没有干涸，是新鲜的血，一层层叠在一起，所以颜色发乌。&rdo;陆追凑近：&ldo;新鲜的？&rdo;&ldo;怕是她自己的血吧。&rdo;萧澜从腰间抽出天蚕丝手套。&ldo;你要徒手抓它？&rdo;陆追一惊。&ldo;咬不到我的。&rdo;萧澜将手伸进去，&ldo;药师养的，说不定与你的毒有关，先弄出来看看。&rdo;退一步讲，即便无关，那也能当礼物送给叶谷主，想来会很讨喜。-良将怎么你家人人都有病中空的木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如同一个窄长的罐子，里头装满了爬虫。片刻之后，萧澜问他：&ldo;怕不怕虫？&rdo;&ldo;不怕，就是有些……&rdo;陆追抖了抖后背的鸡皮疙瘩，&ldo;抓到了吗？&rdo;&ldo;那闭眼睛。&rdo;萧澜一笑，&ldo;不喜欢这些东西就别盯着看，我抓到了。&rdo;陆追依言照做，却又没忍住，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一只巨大的甲虫正抱着萧澜的手指，背上还有些诡异花纹。陆追：&ldo;……&rdo;跟着叶瑾，他其实也是见过不少虫的，但怎么说是冥月墓呢，虫都与别处不一样‐‐更像是从壁画中抠出来的一团泥巴，随意甩在地上成了精，形状不规整，颜色也不规整。&ldo;里头有不少，药师理应不会察觉。&rdo;萧澜将那虫装进小布袋中，&ldo;明日便派阿魂送去日月山庄。&rdo;陆追道：&ldo;嗯。&rdo;&ldo;还要找吗？&rdo;萧澜道，&ldo;或者就像我方才所言，干脆带人光明正大来挖？&rdo;陆追想了想，道：&ldo;挖的时候小心些，或许还埋有暗器。&rdo;萧澜点头：&ldo;好。&rdo;虽说没找到出口，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弄到了一只大虫。陆追一边走一边想。他虽说从未主动提过自己的毒，但心尖梗了一根刺，若能早日拔出自然最好‐‐毕竟若想相守百年，至少也得先活着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