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很了解这个人啊!”霍晓东对接下来的拍品也不是很感兴趣,不由在一旁问道。
“谈不上多了解,不过知道一些传奇事迹。”孙中原只花了三万八就拿下了叶恭绰的一幅书法立轴,心情不错,便对霍晓东讲了讲。
要说叶恭绰最有名的故事,自然就是这毛公鼎。
毛公鼎,西周晚期青铜重器,为毛公所铸,故此得名。清道光年间,毛公鼎从岐山被挖掘而出。
此宝鼎高53。8厘米,口径47。9厘米。毛公鼎最珍贵之处,是铭文,多达近五百字的铭文!这是毛公向周宣王进言的记录。
青铜器爱好者都知道,这青铜器上的铭文,不仅具有历史和文物意义,在市场价值上,铭文的作用也相当之大。有些收青铜器的文物贩子,有时候按照一个铭文数万加价!
这虽然是玩笑话,毕竟青铜器的市场价值要综合考量,但是,记录重大历史事件的铭文,确实很值钱。值钱到有的重器,上面的一个铭文,远超数万的价格。
当年,倭寇侵华,上海沦陷,叶恭绰准备离沪赴港避难。他人可以轻松走掉,但是珍藏的古董,却很难一时带走。于是,他把七大箱子古董,寄存在了租界一家公司的仓库。
其中有一个箱子,只装了一件东西——毛公鼎。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当时的洋人,想尽各种办法,来收集华夏的文物。而毛公鼎,无疑是其中颇为引人注目的一件。
此前,美国和日本都曾找到过叶恭绰,出过高价,但是叶恭绰都没有答应。而上海沦陷、叶恭绰逃走之后,倭国军方则开始动用更多的办法来寻找毛公鼎。
叶恭绰把毛公鼎托付给了他的侄子叶公超。叶公超也不是一般人,曾经担任过民国的外交部长。叶恭绰嘱咐叶公超:毛公鼎不得变卖,更不能流出国门。有朝一日,可以献给国家!
可是,当叶公超赶到上海,还没见着毛公鼎,就被倭国宪兵队给抓了!
叶公超也是条汉子,在倭国宪兵队将近两个月,吃了不少苦头,但愣是没把毛公鼎的真实下落说出来。
这时候,事情有了转机,有一个仿古高手帮着做了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毛公鼎!
叶家是个大家族,通过多方的关系打点,又把这个假鼎交给了倭国人,这才救出了叶公超。
后来,叶恭绰终于把毛公鼎运到了港岛。结果,后来港岛也沦陷了,叶恭绰又辗转把毛公鼎运回了上海。
接下来的过程也比较曲折。叶恭绰颠沛流离,身患重病,最后,他将毛公鼎抵押给了银行,却又无力赎出。不过,叶恭绰还是联系上了一个陈姓富商,让他花费巨资赎出了毛公鼎。
抗战胜利后,陈姓富商将毛公鼎捐赠给了国民政府。
如今,毛公鼎是台岛故宫博物院的镇馆之宝。
“我说,毛公鼎已经够传奇了,这叶恭绰更传奇啊!”霍晓东指了指台上正在拍卖的一幅清代的书帖,顺势说道:“听说,《鸭头丸帖》也是叶恭绰买了捐献给国家的?”
“这倒不是他买了捐献给国家。建国后,叶恭绰是画院院长,但是生活也很拮据,是他以不高的价格,把珍藏的《鸭头丸帖》卖给了国家。”
王献之,王羲之的儿子,两人并称“二王”,地位就不用说了。
本来,鸭头丸就是一种普通的中药丸子,据说主要作用是利尿消肿。
王献之的《鸭头丸帖》一共就十几个字:鸭头丸,故不佳,明当必集,当与君相见。说的是自己吃了鸭头丸,也觉得效果不咋地,回信给朋友,明天咱们碰碰头,说说这个事儿。
文字是很没劲的,但是因为王献之的书法艺术,使得《鸭头丸帖》竟能光耀千古!
当时,叶恭绰的手里珍藏有《鸭头丸帖》,圈里人是知道的。听说他当时为了贴补家用,卖了一些旧藏,当时上海文保管委会主任徐森玉便托人问他,能不能把《鸭头丸帖》收购为国有。
徐森玉托的人,是谢稚柳。谢稚柳的名气其实也很大,本人是个大书画家,而在古书画鉴定方面,是个宗师级的人物,世称“北张南谢”(北张是指张珩)。
但是对于叶恭绰,谢稚柳是以长辈而尊的。他见了叶恭绰,不敢直接提这事儿,先是聊书画,后来又聊起叶恭绰出售的旧藏。最后才问,《鸭头丸帖》能不能出手?
叶恭绰当时并不高兴,因为他之前卖过书画,文管会的专家们,没有标出等级。谢稚柳便解释,这次是主任徐森玉提的,绝对没问题。
叶恭绰又放了一句话:《鸭头丸帖》字字千金,就算我能卖,你们怕也不敢买!
谢稚柳当即拍板,那就一个字一千元!
其实,叶恭绰说的不过是气话,《鸭头丸帖》说是价值连城也不过分。一个字一千元,一点儿都不贵。最后,他同意了。
如今,《鸭头丸帖》是上海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叶恭绰这样的传奇人物,一代大家,他的作品,肯定是有收藏价值的。眼下市场价格偏低,也不稳定,正是收藏的好时机,或许,用不了多少年,就有可能扶摇直上!”孙中原笑着低声对霍晓东说道。
“靠!刚才还说主要是敬仰这个人!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霍晓东低声骂了一句,接着却又叹了一口气,“世人都想捡漏,抱怨碰不上好机会,但是这种潜力股,摆在眼前却又不识得!”
“拍卖会上,捡漏的机会几乎为零。”孙中原应道,“叶恭绰书法的市场价值,如今就是这个价儿。至于对未来的估量,这个都是有风险的。所以,归根结蒂,还是因为敬仰,主要是收藏,而不是等着涨价。”
“行了,就你会说。”霍晓东活动了一下脖子,“走吧?不用等到结束了。你又入手好东西了,请客。”
孙中原已经详细翻过了拍卖图册,确实也没什么打算出手的东西了。书画和家具场,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他便决定中午好好吃一顿,下午回家休息算了。
他俩出了拍卖会场,结果在酒店大堂碰上了康宁,“哎,孙先生,好久不见了,择日不如撞日,中午我做东,一起坐坐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