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棋局,毁了幻境,而今又被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挑衅,城门外的李太白此时此刻已乱了心境。
有今日之事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便是他日后重返十天显圣的境界怕是也难达昔日巅峰。
于是那双眼中隐有杀机起。
欲重铸破碎的心境,必然要亲手扼杀这段心头魔障。
“那便只有让你们有来无回了!”
李太白冷漠的声音回荡着。
天地骤然在此刻静止了下来。
风不再吹掠,雪不再飘落,城楼上重重的守卫犹如雕像一动不动,便是那威凜的燕旗也耸着肩。
这种举手投足间的可怕让洛长风皱眉。
李太白随手拔起那把剑,转身一步步走来。
昔年都江堰三千尺剑壁悟得大河剑道,李太白便封剑于棋局之中。除了不久前与同境界的大欢喜菩萨一战之外,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动用这把剑。
他并不是小题大做,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生死磨盘棋幻境之中千名灰衣甲的实力。磨百年而斩千甲,那归来已是百年身的独臂剑客的修为实力已然不输于自己。
李太白一步踏出,轻柔地向着身前递出一剑。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静止的天地之间有洪流声,而后是惊涛声。有狂暴的寒风扑面,掀起衣袂摆列。长发张狂的洛长风提剑掩护着沈天心连忙后退,视线之中,阴暗的天空里恐怖的剑势洪流如天河之水冲击而来。那股言语难以形容的剑势轰碎了静止在虚空的无数雪花,以无敌之姿势不可挡滚滚而至。
离落微微抬眸,那张不再年轻的脸平静如初。
他用一百年光景磨练剑道,修为虽未步入神引,却已有十乘十的信心于化劫境剑道无敌。
他没有二十四招剑式,毕生所学之剑破千甲后仅剩两招。
他追求剑道至高境界的化繁为简。因此便有了这一横一竖,十字离剑。
离落并指虚点,天地间起一道光。
那道光起于指尖,伸向无穷无尽的九霄云天,不知终于何处。
那是一道剑光。
如果说李太白的大河剑势是满天伸展的云织,那么这抹剑光就是一条射线。当它与遮云避空的大河剑势洪流相遇的刹那,宛如春意绵绵的雨线滴入幽静的平湖,以接触的点为中心,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无声无息波荡而开。
涟漪不是水纹,是剑势的涟漪。
水纹波荡是一种传送,随着蔓延的范围愈广逐层而弱,剑势波荡同样如此。无边无际的天空注定让那滔天剑势随着涟漪的扩散而削弱,最终归于寂静。
大音希声。
江都城外天地之间仍旧是一片沉默。
那风没有骤起。
那雪依旧悬浮半空。
唯有论剑的两人各自退后了半步。
离落的嘴角溢出血迹。
棋剑双甲李太白脚下的地面碎裂一片。
这位大燕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江都王眼眸之中隐藏着可怕的战意:“好一招纵剑!不知这第二剑,你可还接得住。”
江都王持剑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人未动,剑却已经动了。
剑也未动,动的是天地间的风与雪。
风不是剑,风与它吹拂而过的轨迹是剑。雪不是剑,雪与它飘落而下的虚痕是剑。天地间有无数剑,因为天地已然成为一片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