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踏进桃林,周围的空气顿时下降几度,也许是遮天蔽日的繁茂枝叶将炽热的太阳阻隔,阴凉凉的还算舒服,只是同时连光亮一并阻隔,林内昏昏沉沉,一片黯淡,视野一下变得紧狭逼仄。穿林风窸窸窣窣作响,好像蛇动鸦窜,仿佛一下就能窜出什么来。地上铺就一层落叶,踩上去松松软软,想必这片林子有些年头,年年的枯枝败叶逐年累月堆积如此。林里很安静,隐隐约约能听到林外的潺潺溪水声。
往里走,阴冷扑面而来,白影忍不住一哆嗦,想起许多鬼谈神说,真怕自己迷失在林子里,赶紧弯下腰捡了几块石头,蹲在地上摆成一个圈作为记号。
“夫子,我就做个记号。其实,其实这片林子也没什么奇怪的,树叶把天挡住了而已。我们就直走,直接穿过去就行了。”
“走走看。”华光四下观察一番,不置可否。
三人小心翼翼,打直前行。越往前走,整片桃林越发显得昏暗,枝叶随风摇曳,四周阴影幢幢。树一棵接着一棵,全都是一样的树,更分不清东西南北,没过多久就容易使人晕头转向,头昏眼花。三人结伴穿行,静谧的桃林里,只听见踩着落叶发出的窸窸窣窣,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白影一声尖叫,把两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追雨按着腰间佩剑迅速冲到他身边急声问道。
白影脸色泛白,指着前方枯叶堆上的一圈石子,指尖微微颤抖,惊恐地说:“那是我做的记号,我们走回来了!这这这是不是鬼打墙啊!啊啊啊!”
华光匆匆上前,仔细观察了几眼,转身朝四周走了一圈,踩着脚下的枯叶沙沙作响。忽然驻足,林子安静得近乎诡异,只有飘渺的溪水声。凝眉沉思片刻,望了石堆几眼,神色松弛下来。
“这不是什么鬼打墙,这是桃花阵。”
“桃花阵?”
“难道是八卦桃花阵?”追雨问道,额上渗出一点虚汗,“我听说八卦阵法,变化无端。相传若以自然景物入法形成八卦,更是极难走出。没想到江湖上还流传这种玄乎其玄的奇门术数。大人,您学识渊博,可有解法?”
“你们听,桃林外有水声,而方才我们来的路上,郊野两侧均有溪流,我猜测此处桃林四周环水,碧水绕绿林,形似环佩,玉裂为玦,玦口处应为生门。”
“那玦口在哪?”白影虽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明白过来不是什么鬼打墙,松了一口气,朝头顶上空压低的枝条一捞,顺了一个水灵灵香喷喷的大桃子。松手后那根枝条往后弹去,带起一阵不小的震动,枝条凌乱扭打,好似群魔乱舞。忽然哗啦一声,从头顶上空倾下无数的枯叶,吓得白影丢开刚到手的桃子哇哇大叫,往华光那儿就是一扑整个挂在身上。
“有鬼!有鬼!”
追雨迅速拔剑,寒光一闪,瞬间劈开几片落叶,只见这黄绿夹杂大片翩飞的落叶里——并无他物。便满面无语默默收剑,待枯叶尽数落地,回头看见白影躲在华大人怀里瑟瑟发抖,忍着笑,脸上一下没绷住抿弯了嘴角。
“有胆小鬼。”走进身边,拍拍他的背,“只不过是落叶,吓成这样。”
“小伎俩而已,看来这个阵法并不凶险,旨不在致命。”华光哭笑不得,揉了揉他的脑袋,“从我身上下来,你有些重。”抬头望去,桃树下方大半枝条竟然都秃了,往叶落处不经意一扫,忽然发现什么,将白影轻轻推开,匆匆走上前,捡起一个东西。
白影和追雨跟着上前,见华光拿起由一根红线系扎的两片油绿桃叶,打开一看,竟包着两块黄灿灿的——
“姜?”白影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姜?”
“不仅有姜,叶子上还有字。”华光拿开两块生姜,压着的那片树叶上蚊笔细脚的露出黑色的墨迹,仔细一看,是两行联句:
暴雨骤至河涨连天,东渡游子病榻缠绵。
“夫子,这是什么意思?”
“提示。”华光看着两行字,默念了几遍,拿起手中的两块生姜沉默许久,环顾一圈周围的桃树,竟觉得一切有些眼熟。追雨知道华大人一定发现了什么关键信息正在思考,示意白影不要出声,两人在一旁不敢催,安静而着急地等候。
华光静思片刻,俄而抬颌:“东二。你们跟我来。”
两人紧跟着走了些许路,咔嚓咔嚓,枯叶一路破碎,停在另一颗无甚区别的桃树前。白影搔搔脑袋,一头雾水。
“夫子夫子,这是什么意思?”
“快找,这棵树上一定有字。”华光没有解释,盯着眼前的桃树,吩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