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搭着他的胳膊进去,一面道:&ldo;桐子,多谢你长久以来的照顾,为我这么个人,怪委屈你的。我叫人准备了点东西,回头你拿去,是我的一点心意。&rdo;
沙桐惶惶啊了声,&ldo;这是奴才份内的事,您这么说太和奴才见外了。&rdo;
她站在中路左右看,花架、鱼缸、树,还是原来的样子了。可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再也没有以前的亲切感了。
她说:&ldo;我现在住回老宅子,用不着谁伺候,我自己能照顾自己。酒醋局胡同的人都散了,你也回去吧!毕竟你是王府的二总管,老在我这儿窝着屈才。&rdo;
沙桐却道:&ldo;他们能回,奴才不能。奴才受了十二爷的命,十二爷一天不叫撤,奴才一天守着主子。这街面上混混流氓多了,您一个人住着不成事儿。奴才拳脚功夫还凑合,能保您平安。&rdo;
她抚抚一旁的荼蘼架,低声说:&ldo;我一个人的时候你在跟前,要是哪天我嫁了人,你也留下吗?我这会儿和十二爷没牵扯了,你在我这儿不方便。&rdo;
沙桐咬了咬牙道:&ldo;您嫁人奴才也不走,奴才说过,哪天十二爷下了令,奴才的差事才算完。&rdo;
她看了他一眼,&ldo;你别拧,我这儿留你不得。&rdo;沙桐再要说话,她没瞧他,自己往上房去了。
她决定的事一般不会改变,撵人有她的用意,醇王府的人在跟前,时间长了掩不住。北京城大了,宅门府门不像胡同里的住家儿,不存在什么串门子扯闲篇儿。就算传出去,也没谁能来找她对质来。
她身边真就没留人,那么大片屋子,她每天扛着扫把到处跑,前院扫到后院儿,可以消磨半天时光。下半晌呢,歇个午觉,起来看看书,找点儿小零嘴坐在屋檐下吃,转眼就过了三四个月。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师父来瞧她,说这不成,&ldo;双身子的人,跟前没个婆子照应,万一哪天要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rdo;
后来请了两个嬷儿,黑市上买了两个大丫头,门房上也安排了人,渐渐家也像个家了。
她努力学会不去想他,可是人静下来,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在她眼前晃。喀尔喀太远了,如果他在京城,她也没这么牵挂。现在总忧心他在外好不好,是不是还在恨着她。
趁着还能走动的时候她去了趟红螺寺,见到了带发修行的海兰。
海兰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大为惊讶,&ldo;你有了身孕?跑这么远的路来,要小心身子。&rdo;
她说:&ldo;我今儿是专门来接嫂子的,十二爷把温家大院赎回来了,我搬回老宅子了。你瞧我眼下身子沉,也没个贴心的人在,嫂子就当可怜我,来照应照应我吧!&rdo;
海兰觉得奇怪,&ldo;你和十二爷大婚没有?怎么住回老宅子了?&rdo;
她涩涩说没有,&ldo;我骗他孩子不在了,他一气之下领兵攻打喀尔喀去了。所以我现在是孤身一人,嫂子要是愿意回来,那就再好也没有了。&rdo;
海兰无奈道:&ldo;汝俭要是在,一定不赞同你这么做。&rdo;
定宜见她松动了,赶紧展开包袱替她收拾东西,一面笑道:&ldo;还是嫂子心疼我,孩子我一个人应付不了,你千万得帮帮我。我三哥不在了,你就瞧着他的面子吧!你不能老在尼姑庵里待着,事儿过去了好几个月,该看开些了。回北京来吧,咱们靠得近,也好常走动。&rdo;
海兰是个心善的人,见她大着肚子,说得又哀恳,最终还是答应跟着回去了。就像她说的,瞧着汝俭也得帮衬她。大家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互相取暖吧。
就这么的,两个女人凑成了一个家。海兰体人意儿,说起来索家虽不算高官,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富户,娇养闺女没有显得很金贵,也是不怕辛苦,什么都gān。忙过一阵儿呢,独自找个地方坐下,巴巴儿看着外头chun光发呆。定宜知道她想汝俭,把一块玉佩jiāo给了她。
&ldo;这是他留下的,跟他走南闯北有些时候了。前阵子忙得稀乱,我也没空想起来,一直锁在高柜里。眼下给你保管,你瞧见它就像瞧见我三哥一样。&rdo;
那是块青玉,男人的饰物花形粗犷,像虎啊,豹子什么的。海兰托在掌心里,红着眼圈勉qiáng一笑,&ldo;也是,他这人,见了我连定qg的东西都没给,现在人不在了,想祭奠他也找不到依托。&rdo;她把玉紧紧攥着,踅身回她卧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