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往昔逝了,热血挚友亡了,却还有一个苍老的灵魂在生死之间挣扎着,犹豫着,也许与所有化尘的往昔一同入土才是最好的结果,但心中又存着那么一丝微弱的不甘。想等待,等待奇迹出现的那一日!明藏沉沉地喘息,几乎不敢相信,他竟真的等到了这样的一天!“是我对不起你们。”傲青长叹一声,前一世,他未必这么为别人考虑,因为这世界也欠他太多,无父母之爱,无家人亲情,就算成为这罗生狱血族的阎罗,归属感也极为稀薄。因为他父亲是浪人,母亲也未必出身罗生狱,不过是有着血族的血而已。所以他就像是沸水中的一滴油一样,不断被煎熬着,不断被烧伤着,不断在颠簸着,却永远都无法真正地融入这个世界。不死亡,便疯狂。罹天的煞气就隐藏在他的眼底,他夺位并不是为了权力,四下找人挑战也不是因为野心,而是他愤怒,单纯愤怒,需要杀戮与宣泄,撕裂别人胸膛的时候,自己的满心疮痍,才略略不那么疼痛。而这一世,他似乎活出了另一个不自知的模样,见风雨,知细微,在于出本能的愤怒之中,学会了控制,学会了宽容。虽然不怎么熟练,却已能做到回头的时候,去发现自己曾经拥有的许多美好。被他几乎遗忘的罗生狱,被他几乎抛到脑后的血族,原来还藏着一些,他想重拾的记忆和人影。“伏川走的时候,很安详,说他为你守住了血族,没有遗憾,所以只要您回来就好,真的!”明藏满眼希冀,目光炯炯地抬起头来。其实他还未说,伏川殆后,他才是血族九十九洞天(二更)血族的地界的确是很大,一路上苏瞳领略了异域的风情,不过人丁也的确是稀少,隔着几条大河高山,也只见零星的小镇散落分布。直到靠近王城风华附近,才略微热闹一些,一些巡城的血翼远远看到十里香与明藏同时现身,立即飞来行礼,从众人表情的细小变化之上,苏瞳看得出来明藏的威望远比十里香高,而且还有一件令血翼们无法忽略的事,拖慢了众人前行的速度。“怎么回事?掬邕断怨受伤了?”“这可如何是好?断怨大人可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人物。”“啧啧,这手八成是接不起来了,你们看看这伤口,是何等可怕,皮肉被撕成了放射状,臂骨更是通通震碎,这是药王再世都医不了的伤啊……”“呜呜呜呜,不行,我得把家里老婆孩子都带来跪着磕头,才能表达我内心的沉痛。”看到掉了一条手臂的老妪,大半血翼居然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不断有人围上前来嘘寒问暖,就是不让她顺利回到城中接受治疗。老妪的脸惨白无色,几尽休克,被最强血器所伤,伤不在表,而是强横的啖鬼之威依旧留存在经脉里,慢慢地腐蚀着她的修为。面对这前所未有的热情,她狠不得爬起来指着一帮宵小的鼻子唾骂,可惜现在真是没有这个力气,就连抬抬下巴都很艰难,只能冲着那些阻她救命的混蛋拼命地翻白眼儿。同样的套路用多了,苏瞳与傲青便看出是怎么回事,甚至有些玩得特别来劲的家伙,回去通报了同伙之后又佯装是第一次与众人的队伍遇见。“这这这!这太惨了!断怨大人,您快告诉我,是谁把您伤成这样,我一定带着兄弟们去给你报仇!”苏瞳看到那用力摇着老妪脖子的家伙,分明前次已出现过一次,就是换了套衣服,将发绑在头顶,便扮成另一人又来哭丧。老妪伤的是手又不是眼珠子……这些家伙也忒不要脸了吧?苏瞳用袖子掩了掩嘴,发现血翼们通通坑性十足,不会是因为多年前,受过什么人的熏陶……所以才这样贱贱的吧?她偷瞄了一下傲青的背影。“都给我滚下去,若是再来,休怪我不客气。”被傲青震掉了半魂的十里香,总算把卡在嗓子眼里的那口气吐了出来,开始恶狠狠地训斥起自己的属下。红阎罗的威慑力还是在的,血翼们纷纷吐着舌头,迅速给众人让开了道。近阎罗殿前,十里香给属下们一个眼神,抬着掬邕去处理伤口,而她本人刚想为傲青解开殿前禁制,便见他目无旁人地一脚踏入禁地,红色的阵光只在他身外闪烁五次,便无声破灭。倒是我忘记了。十里香尴尬地收起自己的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宫殿护阵都换了几种,可依旧对血魔牧云形同虚设。“去寝宫?”明藏问了一句,因为牧云秋的一大习惯就是一边睡觉一边议事,从来不喜欢一板一眼地坐着。“不用,直接去九十九洞天,我赶时间。”傲青摇摇头,九十九洞天便是血族存放历代强者本命血器的地方。只有血族中地位极崇高的人才能进入。“是!”明藏低下了自己的头,傲青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在这里等一会吧。”傲青回头看了逐日一眼,血族的藏器禁地,布满魔修雾障,对于夸父的体质,有损无益。逐日仙王点点头,就地盘坐下来。看着自己的旧主重回族地,还奴役了一尊如此威猛的夸父坐骑,血翼们都十分好奇,三三两两聚集在逐日仙王左右,抬头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