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老爷子倾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该怎么做,才能将这四十年欠她的情,都补偿给她?
两人的心情都十分低落,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半晌后,相拥的两人躺在床上睡着了。
楼下,厉家珍挺着微凸的肚子走进客厅,佣人连忙迎了上来,厉家珍是过来找爷爷和苏奶奶的,他们今天搬来海棠院,应该热闹热闹。这里空得太久,人多才能人气旺。
“李妈,爷爷和苏奶奶在楼上吗?我上去找他们。”厉家珍说完,就往楼上走去。
李妈连忙拦过来,“五小姐,老爷子和老太太刚刚睡下了,你先回去吧,等他们醒了,我叫人过去通知你。”
厉家珍失望的垂下眸,她轻抚着小腹,这是她最近一旦开始焦虑,就会下意识做的动作。她有心事,但是却找不到人诉说,韩沉为了救大哥他们受了重伤,桐桐要在医院里照顾韩沉,妈妈出了车祸,爸爸要陪着她,她不能让他们再为她操心,可这么一想下来,她竟找不到人可以倾诉,只能过来陪陪老人们。
她希望自己会在爷爷和苏奶奶的相濡以沫中,重新找到自己人生的定位。
李妈瞧她那模样,心里有些不忍,可老爷子刚刚才睡下,又不好去打扰,只得由着厉家珍去了。厉家珍刚转身准备离开,身后二楼传来苏婉的声音,“是家珍来了吗?”
厉家珍回过头去,看到缓缓从缓步台步下台阶的苏婉,她顿时笑逐颜开,上前快走了几步,仰头笑望着苏婉,“奶奶,我来看看您和爷爷。”
苏婉慢慢走到她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她的手并不像一般的贵夫人那样,即便六十岁,也保养得像四五十岁的样子。苏婉的手心有很多薄茧,粗砺的摩挲着她的手背,有些刺痒刺痒的感觉。
厉家珍握住她的手,与她走到沙发旁,两人坐下来,李妈去泡茶,客厅里就只剩下她们俩。家珍还没出生,姚氏就死了,所以她没有见过亲奶奶,对亲奶奶也没什么感情,她反倒喜欢眼前这个奶奶。
她想,她大抵也是被她对爷爷执着了四十年的感情所感动了吧。
“家珍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五姑爷呢?”苏婉从祠堂里出来后,见过厉家珍几次,每次见到她,都能在她身边看到宋清波,今天没有看到这根小尾巴,她竟觉得有些不适应。
提到宋清波,厉家珍的眸光黯了黯,又怕被苏婉瞧出来,她强颜欢笑道:“他公司出了点事,赶回省城去了。”
“难怪!”苏婉了然的点了点头,她虽然离开人群太久,但是性格并不孤僻,她也看得出来,厉家珍有心事,而这心事,绝对跟赶回省城的宋清波有关,她说:“家珍,你有话想跟我说吗?”
厉家珍一点也不诧异自己的心事被苏婉看穿,她垂下头,神情黯然,“奶奶,我觉得他不爱我,他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赎罪。”
这种话,厉家珍不能跟叶念桐说,也不能跟妈妈说,所以只能跟苏婉说,她并不是想得到什么安慰,只是想将积压在心里的不安说出来,也许说出来心里就会舒坦些。
“傻孩子!”苏婉轻叹一声,“全天下的人都看得出来,五姑爷爱你只怕爱得快要发疯了,你怎么会怀疑他对你的爱呢?”
厉家珍垂下眸,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钻戒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生疼,这颗钻戒,本应该戴在李思思手上,所以当时这戒指的尺寸,甚至都不是她的,是她硬抢过来的。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宋清波为什么跟她在一起,所以这四年,她不快乐,他也不快乐,他们、都是不快乐的奴隶。
“奶奶,您不明白,我跟他之间,从来就没有缘分,我……”厉家珍说不下去了,她一向爱得洒脱,当初与沈遇树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只有宋清波,是她用尽心计,也要强留在身边的人。
她以为得到,便会快乐,却没想到,看见他对她百依百顺,看见他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她竟感觉不到一点快乐。
苏婉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家珍,无论你心里存了什么心结,都不要藏在心里,我跟你爷爷,都是因为彼此太倔强,又不信任对方,才会一错过便是40年。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40年前,我选择告诉他,我对他的感情有多深。所以家珍,学会珍惜眼前,不管你们有没有缘分,你们已经在一起了,这就是最好的缘分。”
苏婉以过来人的身份规劝着厉家珍,希望她说的这些话,能让厉家珍好好思考她与宋清波的未来,不要轻率的做决定。但是谁也没料到,后来的事情,竟会突然偏离了他们的人生轨迹,向着一个全然陌生的方向发展而去。
而那时,厉家珍才明白,原来她惶惶不安了四年,竟是因为那个人从来没有在他们的生活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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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沉再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他一直发高烧,刚降下来,过不了几小时,又烧上去,反反复复,把照顾他的叶念桐累得够呛。
他几次烧到40度,除了药物降温,还需要物理降温,不断拿热毛巾擦拭他的身体,让热水蒸发时带走他身上的热量。这三天,叶念桐几乎没有合过眼睛,不眠不休的照顾韩沉。
中途,厉御行也来过医院几次,他的厉太太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慢慢天天缠着他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去,他看着孩子希冀期盼的目光,竟无言以对。
有一次他来医院时,正好看到叶念桐拿热毛巾给韩沉擦拭身体,那一瞬间,嫉妒冲向大脑,他推开病房门,脚步沉沉的踩在地板上,但是专注给韩沉擦拭身体的厉太太,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