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御行心里一震,他抬头望去,苏婉满头银丝在烛光下闪着光,她与爷爷的误会,用了四十年,都没有冰释,他们为不信任对方付出的代价,实在太沉重了。
幸好,幸好他与桐桐没有错过这么多年,幸好他们现在还来得及。
叶念桐的感悟同样深刻,她握住苏婉的手,她的手心满是粗砺的茧子,她手背上也刻满了皱纹,她坚守在这一方天地里,始终没有离开,她心里或许一直期盼着与爷爷重逢。
四十年的等待,她走不出她给自己画出的牢房,而爷爷四十年的悔恨,他却从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个人一直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等着他去求得她原谅。
“奶奶,再给爷爷一次机会,好不好?你们已经错过了四十年,人生没有再一个四十年可以再错过,原谅爷爷吧。”叶念桐蹲在苏婉膝边,仰头真诚的乞求道,他们那么爱彼此,却因为误会而分开了四十年,这太不值得了。
“咳咳咳。”苏婉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苍白的脸颊透出一阵阵异样的红晕,叶念桐连忙给她倒水,水壶是旧式的水壶,款式陈旧,但是很干净。
叶念桐将水杯递给她,苏婉喝了半杯水,就不愿意再喝了,她说:“哑奴引你们来,也许是想通过你们,来化解我跟他之间的恩怨情仇,但是没必要了,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有再多的怨与恨,终将随着我的死而烟消云散。”
叶念桐焦急地望着苏婉,拼命摇头,“奶奶,不要,再给爷爷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去找爷爷来,我让爷爷跟您当面认错,您原谅他,好不好?”
苏婉站起身来,烛光下,她的背影略显迟缓,她慢慢往旁边的房间里走去,她朝他们摆了摆手,“你们回去吧,不要再来。”
叶念桐还想追过去说服她,却被厉御行拽住了手腕,她焦急的望着他,他朝她摇了摇头,然后拉着她走出茅草屋。叶念桐看着夜色下如此简陋的茅草屋,心里很是心疼苏婉。
她画地为牢,将自己锁在里面,说来说去,还是爱情惹的祸,否则她大可以远走高飞,寻觅下半生的幸福。
“御行,我们真的要放任她不管吗?”叶念桐转头望着厉御行,忧心忡忡道。
厉御行拉着她往栅栏外走去,调侃道:“平常瞧着你挺鬼灵精的,这会儿怎么这么迟钝了?”
“我什么时候迟钝了?”叶念桐跺脚不依,她是心疼苏奶奶这些年所受的苦,还有她对爷爷的情深。若是她和爷爷在有生之年,没有冰释前嫌,那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厉御行轻点了点她的鼻子,“奶奶其实已经原谅爷爷了。”
“啊,真的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叶念桐大吃一惊。
厉御行笑着将她拥入怀里,“说你迟钝你还不依,她要是没原谅爷爷,会跟我们说这么多吗?苏奶奶年轻时是江宁市小有名气的才女,从她刚才的回忆里,难道你没有听出来,她一直不肯出去见爷爷,赌的就是一口气。她要真的对爷爷没有感情,她不会守在这里四十年。”
叶念桐认真想了想,觉得厉御行说得很有道理,如果真的不肯原谅,真的伤透了心,会像她四年前一样,远走高飞吧。“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将爷爷请到这里来,对不对?”
“聪明!”厉御行给她点了个赞。
“那我们快去吧,爷爷要是知道苏奶奶还活着,他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叶念桐兴奋道,回头望着烛光轻摇的卧室,里面传来咳嗽声。她想起刚才苏奶奶说的将死之人,心里很难过,爷爷快些将苏奶奶接出去吧,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一定能治好她的病。
“好。”
厉御行带着叶念桐离开祠堂,就去了主宅。佣人告诉他们,老爷子刚吃了药睡下,让他们明天再来。叶念桐哪里还肯等到明天,她坚持要马上见到爷爷。
佣人没办法,只好去请示。
老爷子还没睡着,听到孙子孙媳来探望他,他披上衣服坐起来,让佣人请他们进去。
叶念桐快步跑了进去,边跑边喊道:“爷爷,爷爷,我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要告诉您,保证您听了睡着都会笑醒。”
厉老爷子看着她兴奋的小脸,矍铄的目光从她小脸移到她的小腹处,说:“什么好消息?快说说,是不是怀了老二了?”
“爷爷!”叶念桐娇嚷了一声,俏脸羞得通红,“我跟您说正事呢,您还笑话我。”
“这不是正事吗?这是最正的事了。”厉老爷子捻着胡须,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叶念桐坐到床边,看着老爷子像个老顽童似的,她下巴一扬,哼了一声,“才不是,爷爷,我跟您说,这件事您可得Hold住哦,真的太震惊了,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那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