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娥很明白兵权的重要性。
当初她在北狄时候便是帮着现在已经没了性命的刘鲧抢到了兵权,然后才有王位之变。
她时常会想,若是那时候她不想着回到晋国来,就留在北狄,以太后的身份与刘鲧分治,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好呢?
可那时候她便是想回到晋国来,那时候她不想在北狄过一辈子,于是她想尽办法,她与容昭写信数次,最后终于等到了他带着她从北狄回到晋国。
那时候她有雄心壮志,她想她只要回到晋国,只要能把她应得的权力抓在手里,她甚至能够登上皇位。
于是她先与北狄里应外合,迫使太后忙乱中出了错,她几乎能算是轻而易举地左右了一切。
但变故也是因此而起,并且是她没有想到的那个人——容昭。
她曾经以为容昭就会是她的臂膀,将会是她永远的同盟,她也想办法想要拉拢他,只是最后却失败了。
原因便是他知道了她与北狄的勾结。
她曾经以为容昭就是心思毒辣一心往上爬,头脑简单也最容易被利用的那一种人。
但如今回头去想,却也不尽然。
他自大傲慢总觉得自己能把一切把控,他当初救她而舍弃秦月,他当面戳穿她与北狄勾结,这背后所有原因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多年来从未打过任何败仗。
对于一个将军来说,他永远在胜利,便永远会相信自己能把握全局,当他认为自己能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时候,自然而然便会有这样的表现。
如果换作是她,她能从来都胜券在握,大约也是会有同样的想法和行为。
这样的一个人如若能真的与她成为盟友便是好事了,只可惜那年之后他便转头去打了北狄,又坚定地站在了谢庆那些人的那边,大约是等着赵丛云亲政之后便把她的罪证交给他,让他来拿她开刀巩固皇位。
如此便是献上了忠心,将来也不必担心会有鸟尽弓藏的一日。
可她是不会束手待毙的。
她已经想好了要怎样施为,她不打算就这么看着赵丛云大婚然后亲政。
这一两年来她虽然在朝中出于弱势,但也还是累积了不少力量——但凡有人一帆风顺,便有人郁郁不得志,所以必然就会有人弃谢庆等人来跟随她。
她要做的就是抓住一个绝佳的时机发起宫变,让赵丛云写下让位的旨意,她便能登上皇位。
如今皇宫中的禁卫都还是容昭手下的人,他去到洛州,但宫中禁卫掌控还在他手中。
她笼络的那胡邈之前是严芎的手下,并不直接管着禁卫,这次容昭把胡邈提拔起来……
赵素娥看着手中的信,禁不住冷笑了一声,信中写了容昭把严芎留在洛州照顾秦月,她倒是得感谢这个秦月,若不是她,一直被严芎压着的胡邈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冒出头来。
不过光有胡邈也还不足够,云京九门不在她的手上,她若是贸然动手,最后只会被人瓮中捉鳖。
或许得要想个别的办法,把赵丛云引到云京城外,那样有了胡邈的接应,直接把这件事情在宫外一举完成,到时候便也容不得谢庆等人再有什么异议。
想到这里,赵素娥便想起来端午应有的赛龙舟等水戏节庆。
她把胡邈的书信放在火上烧成灰烬,然后喊了宫人进来,道:“去问问陛下,今年端午想不想出宫看看,京中端午常有龙舟等乐事,若是天气好,微服出宫与民同乐,更能体察民情。”
宫人忙应下来,然后便往乾元宫去传话了。
赵素娥垂着眼眸思索了许久,仍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够周全。
如若能把容昭本人拉拢到她这边来,才算是万事无忧,只是……还能怎么做呢?
许以一个好处。
许以一个无法取代并且无法拒绝的好处。
容府。
林氏从床上起身,只觉得整个容府都安静得可怕。
自从容昀去了洛州,之后容莺出嫁,整个内宅便沉寂下来。
她嫌府中寂寞,之前倒是想过从林家接几个小辈来陪着她笑闹,但容昭离京之前便留了话不许不相干的人进府来免得混进了有心人,于是她思来想去最后也就作罢。
也不知为何,她近来常常想起秦月。
偶尔也会想如果秦月还在府中,大约她不会这样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了。
林氏拄着拐杖慢慢地顺着回廊往园子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