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润昔年做过大盗那是实打实的,尸山血海中趟过来自然也不是假的,纵然养尊处优了些日子,可是心中的狠劲却是没有完全消磨掉,漫天的血腥味和喊叫声虽然也让他动摇,心惊过,可是在看见一具具血红的尸体后,埋藏在自己心底的狠劲却被完全激发了出来,“富贵险中求,千里览封侯”何况那个人在自己的身后看着,严润是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看着那个逐渐被尸体填平的坑落,严润眼中的惊慌去是越来越小。
对方不过寥寥几十人,自己这边百来名儿郎,如何得惧?陷阱之外就为贼人,陷阱之外定然已无陷阱,这些不过是那些贼人的垂死挣扎,回光返照罢了,在进一步就可拿下全岛,到时纵然贼人已将财宝,女眷转移,可是攻破海贼老巢的功劳自然算在自己的头上,那武四慨畏敌不前,坐观成败的罪名自然便是落实了,到时候此消彼长。这民团总教头的位子还不是自己的?这个功劳即便是在官府都是有备案,有蒙古老爷嘉奖的,想到如此多的好处,严润如何还会动摇退缩?
至于自家弟兄的命便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了,自古便是一将功成万古枯,昔年冠军侯霍去病,大将军李靖的不世之功何尝不是建立在那万千将士的尸骨之上?后人只是记得这些伟大的帝王将相们的丰功伟绩,却又何尝记得这些丰功伟绩背后的挖井人?严润这种人还没有那些帝王将相的情操,自然顾不得这些儿朗们的生死。
严润拔出一把长枪,高声呼道“贼人已经势穷,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儿郎们奋勇上前,泉州城内自由富贵在前,杀啊。”
严润大喝一声,举起长枪冲杀过去,众民团乡勇见状,也纷纷向前,此时此刻那些乡勇们也顾不得那么多,纷纷并力向前,如今已然折了这么多的兄弟,如此退缩,泉州城内恐怕夜无自己兄弟的立足之地,奋力杀敌,说不得真的富贵待取,这些老油条都是人精似的人物,严润的话眨眼间就分析出了厉害,自然一窝风的向前冲。
段彪突然一挥手,自家的兄弟纷纷后退,段彪冷笑道“好个小白脸,老子后退还是头一遭。”说罢,恨恨的看着涌来的敌人,十分不甘的退往后方。
冲着,冲着,严润逐渐已经不是冲杀在最前的了,慢慢的,严润已经在老后面了,严润看着后退那些敌人,严润已经知道在没有什么陷阱了,否则这些人还不先倒霉,首先便害了自己?可是他依然那么小心,怕万一冷不防的出现了一两个钩子什么的,那便得不偿失了。自己可是万万损伤不得了。
“冲啊,杀光这些贼子。”
“抢光这些海贼的东西为那些弟兄们报仇。”
看着眼前那些贼人的腿却,这些民团乡勇们冲杀的是越发高兴了,在看到那些贼人退却的地方是安然无恙,这些乡勇们是更加高兴了,仿佛富贵已然在手,不知不觉中兴奋的叫出声音来。
段彪依然在快速的退,严润在后边紧紧的追,一追一跑是那么的天昏地暗是那么的忘我,谁也不知道周围是怎样了。真是富贵乱人心。
“啪”只听见一声剧烈的响声,似乎是众人被水淋了。
“下雨了?”那些民团乡勇们迷惑的看着远处的海贼,“怎么他们没有被淋?”
“不对,不是雨水?”
一名乡勇摸摸身上的水滴,凑在鼻边以闻,“这,这,这。”只听见那名乡勇的声音已然颤抖,带着哭音大喊道“不好这是油。”
严润的瞳孔在收缩,眼中闪烁着恐惧,突然掉头便跑,仿佛使出了全身的气力,在拼命的奔跑,恨不得此刻自身长出一对翅膀。
那些民团乡勇见自家的头领都如此,一个个争先恐后,哭爹喊娘的奋力撕跑,恨不得马上逃离眼前这个恐怖的地方,恨不得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什么富贵功名,美女珍宝,恐怕此刻都是浮云,也许这一刻他们才能够明白,没有命,富贵功名谁能享成。
只是,此刻才明白,未免太晚了。
只见一个个火把如飞了过来。刹时间此地便如一片火海,那些落后的乡勇民团们一个个如个火人,在地上翻滚哀号,惨不忍睹。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景象,一个多么可怕的战场,严润没有回头,他已然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弟兄,他只想着是如何逃离这个人间地狱,严润此刻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有一个念头,是如何逃离这个地狱,如果有可能,他情愿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
人总在失败后才知道吸取教训,不过有的时候却未免太晚了,因为已经没有了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