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对于赵国上上下下的百姓来说,是不平凡的一天。数年前的今日,赵王率千军万马攻下敌国,才换得长安城的国泰民安。每年到了这一天,城里上下张灯结彩,晚上更是灯火通明。
一如往昔,每逢三月十七,平阳公主总会一大早带一些随从,去普陀山上为战场上曾经奋勇杀敌为国捐躯的烈士们烧香祈福。晚上回去的路上,顺便逛逛今日才有的惜福庙会,惜缘惜福,也保岁岁平安。
一路上,草长莺飞,湖光山色。
马车内,杏桃眉梢带笑,在府里做丫鬟,鲜少出门,兴奋得紧。见她一会儿趴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一会儿又拉着主子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而赵清颜嘴边始终只是挂着浅笑。
马车外,有二十余侍卫家仆护送左右,十七也在其中。
这些天,赵清颜唤十七的次数多了,有些时候是问问他今日的点心又做了什么,有些时候让他来修剪一下花草,有些时候只是吩咐他帮着打扫一下卧房。
平阳公主对这个小奴有兴趣,全府里上上下下都心照不宣,却没人敢去点破。而她今日更是特意带他去了那普陀山上。
十七身披青布罩衫,黑发被细绳简单地束起。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表情严肃谨慎,右手更是紧紧握着腰间的匕首。
此次出行,十七的任务是护主子周全。山路险峻,普陀山地处偏僻,极易遇上山贼。
缓慢走着,前方的路却愈发狭窄,本并排而行的家仆改为两个两个跟在马车后,并肩而行。
马车经过半山腰,听见了些落石滚动的声音,马儿忽然变得有些浮躁。十七眯起了眸,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赵清颜同杏桃坐在马车上,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下意识透过轿帘一看,却瞧见一群面露杀气的壮汉们手持长剑向他们扑来。
那些人穿着颇为考究,看着并非像抢夺钱财的山贼,反倒像是预谋已久早早在这等他们落入虎穴一般。
下一秒,车外传来马儿的嘶叫声,刀剑相撞发出的尖锐响声。
赵清颜面色一冷,而杏桃早已吓得嘴唇发白,腿脚无力。
“保护公主!”
也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侍卫们将那马车重重围住,外面仍是一片激烈打斗声。
“公主……”
“别出声!”赵清颜向杏桃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冷清的眼底却也透露出了几分不安。
这次出行,她带的人不多,有一小半又是些只会花拳绣腿的家奴。而对方少说有五十余人,都是武艺高强的壮汉。
见那些人招招狠厉招招致命,更是直奔着马车来,恐怕是有人打探好了今日她要去寺庙上香,准备夺她小命。
眼见这边节节败退,守在马车外公主府的人大概只有五六个了,赵清颜额头沁汗,指尖不知觉嵌入了坐垫……
倏然,轿帘被掀开,车内二人皆是一惊,杏桃咬牙,刚准备冲上去护住主子,见那闯进来的却是喘着粗气的十七。
赵清颜强迫自己镇定神色,视线落在眼前私自闯入马车的人身上。
他的胸口起伏不断,身上已经有了些大大小小的刀伤,一双眸子幽深得发亮,一反常态坚定地盯住她,急切道:“主子,请随下奴离开。”
赵清颜听后,有些诧异。这竟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她提出要求。也是第一次,对上她的眼,他没有马上下跪。
十七见她没有回应,心乱如麻。“主子,听下奴一句,外面刺客是冲主子而来,我们寡不敌多,再不走,恐怕主子会有生命危险。”
“本宫不能把杏桃一个人留在这里。”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状况,赵清颜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做,神色里不自觉流露出慌张。
闻声,杏桃一怔,扯住指间的绣帕,像是鼓起了十足的勇气,把公主往十七的方向推了推。
“公主,请您跟着十七走吧,这群恶徒分明是要您的命,不会拿我怎样的。”
“可……”
话还没说完,只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没等她思考,她猛地竟被人硬生生扯下了马车。
十七用他的身子牢牢护住一脸震惊的她,趁着乱,沿着小路往外面跑。
这是作为下奴的他头一次,违抗主子的命令擅自行动。头一次,霸道而不由分说地攥着她的小手不顾一切地往外冲。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但紧急关头,若这个人遇见了危险,他愿意以性命换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