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贤没接话,眼中是打量。“再说了和亲过去就是王妃,地位不比嫁给京外的小官小吏高的多?能有这番机遇,对蓁儿来说是突围之举。”“还是不行,蛮夷之地嫁过去一辈子再无返京的机会。不妥!”陈氏不甘心继续鼓动到,“那老爷就愿意看着大房一步步壮大,把爵位讨回去?”“一码归一码,大房的事和蓁儿无关,不能拿她亲事开刀。”陈氏靠近宋贤,慢慢说到“宋旭这几年连升好几级,原本只是边关守城将领如今可是兵马大将军,手里握着虎符。老爷咱们武国公府,说的就是一个武字,孩儿们年幼没出个了不起的读书郎,宋旭快要把功劳抢尽了。”陈氏叹气,“说不定再过几年就没人知道武国公府正经国公是老爷您了。”字字戳心,宋贤最不愿人提起的就是官职靠兄长拂照而来,拼了老命想证明自己。可外人怎么说来着的,宋旭有其先父风范,是将来武国公府的扛把子。“你若嫌我窝囊,明日就回归义侯府去!”“老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夫妻一心多少风雨都过来,妾身的爱慕之心老爷你还不懂么。妾身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您莫要怪罪我。”陈氏熟练的憋红脸蛋,挤出一两滴伤心泪来。“妾身明白,老爷多年的辛苦,不想被人都抢了才想出这么个法子。”“若是蓁儿和亲去了,按法宋旭便不能再留在云中郡,虎符也要交出来,他回京做个什么官不好?他满身的伤痕,我作婶婶的看了都心疼,更别说大嫂了。”陈氏委婉说道,“他回来再次也是三品官阶,京城里安生的多,我们也是为了宋旭好不是?”“你说这么多老太太不同意也无法,毕竟是她的亲外孙女,婚事轮不到我做主。”宋贤明显有些动摇,语气中带着无奈。“老爷不好做恶人,圣上可以啊。他老发了话,是谁都不能不听的。”陈氏破涕为笑,附在宋贤耳边说了几句。宋贤嘴角慢慢勾起,很是同意。收到圣上有意把秦蓁和亲的风声,老太太一口气没提起病倒在床榻上。宋旭爆脾气提起□□就想找宋贤理论,姐姐就剩下这么个女儿,还想把她送出关外,别人不知他还不知关外过得是什么日子?宋贤待在院子装病,托陈氏出来挡枪。她一见宋贤手里提着□□,下一秒就泪流满面一个劲的说都是五房不好,怪宋贤在圣上面前多了一嘴,让圣上注意到蓁儿了。陈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又是要以死谢罪啦,又是要宋旭一枪打死自己,说什么愧对芳华妹子。如此情景,原本一腔怒火的宋旭,仿佛被扎了气,浑身力气无处使,只能怒吼一声跑回东院打烂好几个麻袋。所以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秦蓁端起药汤,一勺勺喂给老太太。“蓁儿,咳咳你放心外祖母不会让你去和亲的。”“咱先把身体养好了,我的事圣旨不是还没下来么,总会有转机的。”秦蓁安慰道。“哼,我多年不管家事,不参合大房与五房的争端,为的就是家和万事兴。”老太太喘着粗气,一字一句说的颇为用力“可老五为了爵位,做出伤害家人的事,寒了我的心,武国公府交在他手中,还不完蛋!”老太太下定决心,再不能躲过去,任人切割。“蓁儿,大不了我们就说和徐阳李家早就定过亲,圣上便不会为难你。”“可,那不是欺君之罪?”秦蓁大呼,“圣上既想我和亲,必定对我之事有所了解,定亲没定亲的一查就知。”“若是怪罪,外祖母替你顶着。我老了没几年可活,能换得你日后的幸福,值!”秦蓁捂住她的嘴,“外祖母要长命百岁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再同舅舅商量商量,定有转机。”安抚老太太睡下,秦蓁走在小道上,入秋的京城凉风肆意,吹起她的发梢留下一片沁骨之寒。近发生的事太多,她抗的好累,每天都想着明天会好的,现在想来不过是安慰自己而已。五房与大房之争,她又成了夹缝中的牺牲品,就像刚进府那年的雪仗一般,她变成制约大房的棋子。关外么,一去可还有归期?她会和依米一样客死他乡,尸骨化成飞沙飘回京城么?是自己平日太过忍让,才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变成他人利用的棋子?是她不愿意对家人出手,才会让人觉着好欺负?秦蓁握紧拳头,目光坚定,这次她一定不会让五房如愿,等着吧看看究竟鹿死谁手。圣上选秦蓁的理由很简单,未婚且是宋旭的侄女。没有那个皇帝愿意臣子功高盖主,宋旭在云中郡的成绩足以让他名声响彻军中,又握有虎符。让人不能不忌惮,秦蓁和亲是一箭双雕的计策。可就在他拟好圣旨准备颁布之前,武国公府上报,家中的表姑娘突发重疾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秦蓁的病来的突然,那天她去五房和五爷爷五奶奶告别,嘱托他们代为照顾老太太,回来后就病倒在塌。浑身长出疹子,一片接连一片,就连脸上也没逃过一劫。陈氏去看时,已是病若游丝,没有一块好皮。她反复询问大夫,是不是只是一时之病,调理后便能痊愈,大夫们摇摇头,怪哉此病从未见过,能不能治好都是另说。希望落空,圣上不会派一个快病死的人去和亲,陈氏盯着秦蓁巴不得要瞪个孔来。“五奶奶,您能不能留下,我有话要对您说。”秦蓁微弱的气息传来,眼中蓄泪。陈氏招呼画壁在外等候,用帕子捂嘴,坐在塌边。“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的吧,五奶奶听着呢。”眼中的嫌弃之意呼之欲出。“我这病不传染,五奶奶莫怕。”秦蓁笑道,“这病如你所想是我自个弄出来的,为的就是打破您的美梦。”“你!”陈氏还真没料到秦蓁会如此大喇喇的说出来,“是我啊,都是我做的。”秦蓁咳嗦两声,“所以我是不会死的,等圣上有合适人选了,我的病自然会好。”陈氏站起,“秦蓁我真小看了你,对自己还挺狠!”秦蓁艰难的爬起,“对自个不狠一点,等您来蹉跎我?五奶奶的日子恐怕过得太舒坦一点了,忘记了您做的那些事。”“芳苓姨妈为何会招徕蜜蜂?”秦蓁一寸一寸的盯着陈氏。“那是王嬷嬷搞得鬼!”“哦?是么?”秦蓁不急不慢的开口,“可我记着当年王嬷嬷来我这时说的可没有金色的花,我不是五爷爷没那么好糊弄,与王嬷嬷同屋的丫鬟,五奶奶你送去徐阳了吧。我前些日子还听文清舅舅说过,过得不错。”陈氏瞳孔放大,那丫鬟她待事后找个机会送去徐阳老家,秦蓁怎么会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五奶奶喜欢往别人院子里安排人,巧了我也喜欢,而且我还特喜欢给听话的仆人重重有赏。”“刘姨娘的孩子怎么掉的,五奶奶还记得么?”秦蓁此话一说无疑把埋了多年的暗线都挖出,关键时刻只能奋力一搏。“娘亲临死前与我独处了些许日子,除开教会我谨小慎微,还教会我一点那就是凡事多留个心眼。”陈氏后退几步,她还真是小看了秦蓁,原以为不过是靠讨巧上位的孤女,心思居然这么深沉。“我起初安插眼线,不过是为了打探府内各人的喜好。不过五奶奶您的府上可热闹多了。”秦蓁瘦弱的身体似乎蕴含着无限的力量。“我说这些不过是想让五奶奶您明白,我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并不是因为我没有本事低人一等,我是不愿撕破脸皮大家都难看的很。”秦蓁躺回塌上,“您的事我不会说出去,还望五奶奶能明白,往后我的事您也别插手,不然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哼!”陈氏被她的气势所迫,踉踉跄跄的开门,门外的画壁上前搀扶被她一把挥开,一摇一晃的回了世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