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北拖着一身伤回家,老太太见了,到底是心疼孙子,急得到处逼问。后来祝思敏实在没法,把事情小化了说给她听,老太太多敏感一人,立马便认定是这还未过门儿的孙媳妇儿的错,直言不讳地说她:“看着纯良,怎么还招男人呢!”
程慕北头疼:“奶奶,您要骂就骂我。实在不行,我今天带阿楠回别处去。这件事本就是我的错,阿楠没有半点责任,您就别瞎掺和了。”
老太太一听,那还了得,赶紧说:“你从小为人就优秀,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和别人打架,像什么话?她没有责任?不是她惹出来的事端谁还能闹这一出?都说红颜祸水,这红颜还没多红呢,就成祸水了!”
向楠听得浑身上下都难堪,转身要离开。祝思敏也气恼,干脆不理会老太太的情绪,上前去挽留儿媳妇,生怕她出了一点岔子。
“如果您认为阿楠入不了您的眼,那以后,请以同样的眼光看待您的孙子。我程慕北活了二十多年,从小得到的都是最好,这次我也相信,阿楠是最好的。她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又孝顺长辈,您又以为您孙子有多大能耐?别说她配不上我这种话,现在是我配不上她!”
程慕北背脊挺直,虽然脸上的伤煞了气场,但说话有力,字字诚恳,态度很明显:如果你否定她,便是否定我。今天她出了这个家,我也不配进这扇门!
老太太怔愣半响,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儿,脸色也仍未改善,但没再说下去,最后起身回房了。
这厢,向楠因着祝思敏上来挽留,心里又十分愧疚,让长辈夹在两头为难,这样的局面她也不想。祝思敏说:“老太太心性顽固,年纪越大反倒越像小孩子了。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向楠点点头,稍作考虑后说:“您别担心。”她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是觉得不妥,又怕现在的心情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加上明天要上课,也必须离开。
程慕北穿上外套,准备送她,顺便和她一路过去,却突然接到助理的电话。
助理在那边说:“程总,周家庄那块地出了点问题。”
他脸色一凛,边走边问:“怎么回事?”追上向楠后,他拉住她的手腕。
助理简略地说清楚情况,等挂断电话,程慕北说:“我先送你回公寓,公司临时有急事,我晚点再来。”
向楠垂着头:“你先去忙吧,我让家里的司机送。”她想起什么,抬头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又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出去?”
程慕北深深地凝着她。她抓住他的手,终是不忍,问:“疼不疼?”
“你受委屈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
祝思敏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亲密劲儿,心里甚是欣慰,又说:“既然你有事,就先去忙。你媳妇儿我照顾着,我陪她回公寓。”
程慕北又吩咐了几句,见向楠脸色无异,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结果当晚,他一夜未归。向楠一直在等门,接到他的电话时已经快十二点。程慕北的声音很是疲惫:“乖,你先睡。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她体谅他工作辛苦,现在想必又遇到了点麻烦,于是嘱咐他:“别累着了。”
当晚不知怎的,天上的雨要下不下,直到清晨才飘了点小雨下来。向楠在清醒与梦乡中沉沉浮浮,睡得极不安稳。第二天一大早,她起得比平常晚了些,急匆匆赶去学校,差点迟到。进教室前,却见一堆人围在那里。她头有点发胀,于是边揉着太阳穴边走过去,拨开人群,没想到见到曲老师神色复杂地站在人群中央。
站在曲老师对面,被一群学生包围着的,是班上一位成绩中下游的女生。她隐隐预感到了不好的事情,又听见有人说:“这事儿真是难说。”
“曲老师。”向楠叫了她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曲老师转过头来,脸色蜡黄,眼袋极深,形容又比生完孩子时憔悴了几分。众人窃窃私语时,天上忽然劈下来一个巨雷,大雨倾盆而下,她眼眶微红,盯着向楠,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阿楠,我教出来的好学生,我教出来的好学生……”
向楠一愣,朝那个女生看去,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将周围看热闹的学生赶回教室,却不想教导主任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板着一张脸朝这边走过来,劈头便是:“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去我办公室!”
后来向楠才知道,原来曲老师丈夫在她孕期出轨的对象,便是自己现在班上的这位女同学。女同学从小丧父,跟着母亲,日子过得很苦,但成绩一向不错,却不想因为这个机缘走上了歧路。教导主任听了个大概,只是唉声叹气:“这造的什么孽?”
曲老师哽咽着坐在一旁,那位女学生则因为事情被暴露,加上年纪小不懂事,浑身都在发抖。向楠不料今天会见到这一幕,也是头疼万分。事情最终并没有解决,最后教导主任让那位女生先回家,又批准向楠一天假,让她送曲老师回家。
回去的路上,曲老师说:“如果我当初没结婚,现在一定过得快乐又潇洒。”
可人永远不能预料到后来的悲伤,人生永远不在计划中。
懂人情世故的人叫这什么——祸患。
向楠从地铁里出来,撑起伞,正准备拉住一旁的曲老师,却发现她忽然朝车水马龙的马路中央跑去。她急红了眼,心脏简直要挤到嗓子眼儿里去,大脑在理智的前一刻下了命令,撒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