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万物争春。
辽国旧都,中京,如今是金国东枢密所在。
覆盖在草场上的皑皑白雪融化,露出了春草嫩芽,几名满面风霜的牧民正在放牧。
他们牧的是军中马匹,军马不像野马群,没有头马,只能少量放牧,不能像牛羊那样一次放牧大群。
牧民们十分小心,他们是军奴,生怕这些军马磕着碰着。
只是他们私下里聊着的事情,却完全不一样。
“听说了么,草场上有一户商人,想要给母马配种,只要拉过去转一转,便能得两升米,”有牧民低声道,“也不远,要是遇到了,咱们便试试。”
“我也听说过,可是那几匹马,看着不对,蹄子有疫,怕是瘟马。”又有人小声道。
“那又如何,开春本就易得马瘟,军中马儿群养,谁知道是在哪里沾染的?”当先的牧民轻声道,“大了不挨两鞭子,好过挨饿。”
旁边的两名牧民也露出赞同之色:“这事莫要声张,多牵去几次,还能多得几升米。”
“可是,若这些马儿都死了,咱们怕是要被转卖出去。”又有一名牧民插口。
“如今这些女真军户没钱,买不了那么多奴隶,”当先牧民低声道,“说不定咱们便被丢去榷场,卖到辽东去种地了呢!”
这话一出,简直是绝杀,周围的几人纷纷露出意动之色。
去岁,他们军中有几名奴隶被发卖到榷场,谁知今年开春便回来了,还带着钱财把自家妻儿赎买去了辽东,不知有多少军奴看得眼红。
听说辽东那边,自己开垦的土地,一半交给朝廷,一半归属自己,凡是入军中者,家中能免一半田赋,只要肯卖力气,便能活下去。
无论如何,都比在这金国挨饿吃苦来得强啊!
几人闲聊中,便看着几名驮着粮袋的牧民,几人对视一眼,悄悄靠了过去,低声问对方要不要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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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女真军马遭遇严重马瘟,至少半年,难以组织铁骑犯边了。”一名俊美的青年正在辽阳城中,低声对陈行舟汇报,“我联络了一些旧部,如果我们打入中京,他们都愿意举兵响应。”
“咔嚓。”
“做得不错,这次行动十分缜密,”陈行舟满意道,“比你哥强多了。”
“咔嚓!”
“先生过奖了,这是人心所向,”耶律敖卢斡微微低头,面色谦卑中,还是带上了一种年轻人应有的意气风发,“女真倒施逆行,辽国旧地,都在盼望脱离苦海。”
“咔嚓咔嚓!”
“虽然有因,但你能前去将他们联络起来,也是冒了风险……”
“咔嚓咔嚓咔嚓!”
陈行舟终于恼了,眼眸一冷:“耶律雅里,要吃甘蔗滚出去吃!”
耶律雅里不悦道:“我辛苦从南边花大价钱买来的一船甘蔗,一靠岸就快马加鞭地给你们送过来,你们不说谢谢,还骂我?”
“兄长,”耶律敖卢斡低声劝道,“我在与先生谈正事呢,你莫要闹了。”
耶律雅里叹息道:“那也要休息啊,你们这些人,一有事便忙得不眠不休,连吃羊肉都不蘸芝麻酱……”
“你再出一声,我就把你绑回辽泽城!”陈行舟并不领情,转头对敖卢斡道,“中京道是金国如今的要害,若能攻下,便能将女真分割为东西两部,斩断了东边援助,便能全力围剿西部女真,这是朝廷给出的计划,不能有失。”
完颜娄室掌握的西枢密院是如今力量最薄弱的地方,那里部族都是辽国旧部,远离中枢,一旦被困,金国是没可能救回他的。
最重要的是,金国这些蛮夷,实在是太不会统治治下了。
女真骑兵是金国最精锐的力量,一名女真骑士背后至少有三个民夫供给马草、打理马匹、修理马具,是真正的烧钱大户。
在攻下辽国后,女真人为了防备辽国复辟,将辽国大量的头下户和寺院的二税户变为奴隶。
头下户是原本辽国贵族的附庸,没有牧场,地位类似佃农,二税户是寺院附庸,没有土地,只帮助耕作,也类似于佃农,这些人几乎占据了辽国一半以上的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