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澄冷哼一声,眸中有水光溢起,她仰起头,缓缓阖上眼睛。
宫中的盛宴本来就平乏无趣,连清澄心情不好,坐下之后一直给自己倒着酒,朝中要臣皆来了,她看了看,皇后与年妃分坐皇上左右,凤归宇与柳含语并身坐在左首,甚至连阮芳华和武朝英也得了皇诏进宫,她心下冷笑,若将天下比作一盘棋,皇上可真是一个当真无愧的布棋人,想让谁上场,便让谁上。
杜天一因为协助大哥治灾有功,被皇上封为书院侍读,其余人等皆多多少少得了赏赐,独独少了大哥。
连清澄彼时才明白,皇上出城迎接,宫中大摆筵席,已是对大哥最大的赏赐,试问朝中有哪个大臣有此虚荣能得皇上出城一迎,更何况大哥已经贵为王府世子,想来皇上也是不会给他加官进爵的。
“啊!你这个贱婢!”
失神间,殿中突然传起一声痛呼,连清澄循声看过去,大叫的人居然是凤归宇。
只见他脚边跪着一个侍女,手中正端着一个破掉的酒壶,凤归宇手上被划了一道极深的血口,鲜血顺着手指流下,滴滴落进那个烂酒壶里。
“怎么回事!”
凤无世凛着眉峰低喝一声,那宫女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跌跌撞撞的转过身子跪在殿中低泣道:“回,回皇上的话,奴婢,奴婢给太子倒酒,这酒壶突然。。。。。。。突然裂了,碎片划伤了太子,奴婢,奴婢。。。。。。求皇上开恩!”
“贱婢,太子乃万金之躯,你竟敢划伤太子,来人,将这个贱婢拖出去斩了!”
皇上还未开口,坐于一旁的皇后却神色激动的呵了一声。
“奴婢冤枉,皇后娘娘开恩呐!”
那侍婢惨白着一张小脸求饶,皇后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指着进来的侍卫说:“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拖出去。”
“皇后娘娘开恩”,那侍婢不停的磕着头,额头已经渗出了血,见皇后主意已决,改看向皇上,大叫道:“皇上,奴婢是冤枉的,求皇上恕罪!”
几名侍卫走上前便要拉她,却听皇上突然一摆手,沉声道:“罢了,无心之失,到底是条人命,将她逐出宫去吧。”
“是”。
侍卫应了一声,将地上的人带走。
那侍婢见自己逃过一死,面上一喜,脚步踉跄的夹在侍卫中间走出去,全然忘了谢恩。
一段插曲无声落下,连清澄神思一闪,面色平静的眯起眸子观察着殿内的人,只见每个人脸上神色不一,到阮芳华那儿时,却见她也正在看自己,秀目中含着一丝意味莫测的笑意,她微敛下神,继续喝酒。
夜宴散场时已近酉时,连清澄喝的昏昏沉沉的,是被连清流给扶出宫的。
到了宫门口才陡然发觉今日连王府并无马车来,正思忖间,却见一辆墨色马车缓缓向两人行过来,连清流目色一凛,直直盯着车前的旗子。
“连世子,将她给本王吧,澄儿答应了府内的魏叔每日子时习武,本王正巧将她带回去。”
凤归邪掀开车帘对连清流说道,眼睛却宠溺的看向他怀中的人。
连清流脸色一沉,“如今她醉的不省人事,哪还能习武”。
“放心,她是个武痴,时辰一到,自然会醒。”
凤归邪淡淡的看着他,并不下车,也未有任何动作。
连清流还欲拒绝,却猛然听见怀中的玉面小儿不清不楚的说了一句,“凤凰,别走,陪我练武。”
连清流面色一白,仓惶的看向凤归邪,却见他微挑着狸目,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紧绷着脸,眼睛一阖,而后又缓缓睁开,小心翼翼的将连清澄递了出去。
凤归邪温柔接过,将她抱进车厢,千仇冲连清流微一颔首,便赶着马车走了。
怀中似还存着她的温暖,鼻尖还能嗅到她的气息,可一低头,却什么都没有,连清流低下头不禁苦笑。
早就明白,他不该乱动了自己的心,如今苦不自拔,即使,天理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