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秀头痛地站在通道尽头。
没错,这郑云秀,就是新加进来的先生。
当日,郑云秀跪求到陈文秀面前,便是为了一线生机,据她所说,她的父亲决意要将她送到家庙里去,此生不得外出。这样一来,她怕是要在家庙中备受蹂。躏蹉跎,比死还难受。
柳红知道陈文秀对这些很是不懂,便在身后低低与她说道,“权贵世家在处置做了错事,违背家规的女子时,不会如民间浸猪笼那等粗暴绝情,但也多数有着自己的家庙,犯事的女子多是直接送到家庙里去,庙中僧尼严苛,往往活不过半年。”
柳红并并没有为这冰冷的描述而增添别的形容,可光是这里面的内容,就足够陈文秀紧蹙眉头,看向郑云秀,“你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会惹来这样的麻烦?”她知道郑云秀在家中很是受宠,而且从她的穿衣打扮,也不逊色别个世家女,据柳叶所说,从前在宫宴上,她们理应还碰面过,这样出身富贵的女郎,又是这般出彩,合该是待价而沽的宝物,再过一二年,便能为郑家带来一桩好亲事,也能笼络一个好亲家。
郑云秀苍白着脸色,清泪不住落下,“我曾与曹刘交往甚密,曾往府外,与他,与好友康雨佳祭拜,却不料被家中得知,觉得我玷污了郑家的声名。”
这些人说话总是暧。昧不明,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说辞也是习惯了那种暗示的意味,故而陈文秀还是在柳叶的提示下,方才明白那个所谓的“交往甚密”,该是什么意思。
尽管朝廷对待男女婚嫁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约束,也并不介意寡妇改嫁。
可是男女大防上,还是多有注意。
如这等婚前的交往,若是往后结亲,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遇到了曹刘这样的……那女方的声名,就未必好得起来。
陈文秀蹙眉,“可这事,只有你和你家中知道,只消不外传,应该是不会……”
郑云秀苦笑着打断了陈文秀的话,“曹刘多情,他看似与我交好,实际上,他私下,还有焦明香,康雨佳她们几个……如今他们已死,别的话,我再说也不合适。但是我父亲以为,可以借着我钓出些什么来,而且,在他看来,有过这样的交往,便已经是残花败柳……”
“等等,”陈文秀摆了摆手,脸色严肃起来,“你们不是没有……怎说这样的话?”
郑云秀没想到陈文秀在乎的点是这个,登时脸色胀红,结巴地说道:“那,那的确,可是这规矩……”
陈文秀最是不喜这个,且她在郑云秀开口前,就已经有些后悔。她知道自己的麻烦事,有时候就是容易心软,还是在一些世人觉得平常,她自己却看不过眼的地方心软。正如她清楚郑云秀的身份,再加上曹刘和焦明香被点出来后,照理说,陈文秀应该清楚这得是多大的麻烦,可是她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将郑云秀赶出去。
“完了。”
她飘魂似的从厅中走了出来,往前院飘了过去,“你们两个,怎么不阻止我呀?”她呜呜地说道,有些绝望。
柳红淡定地说道:“您才是主子。”
柳叶则是说道:“她有所隐瞒,但是刚才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陈文秀也清楚。
正是因为她清楚这是真的,所以她才没办法就这么将人推出去,如果明天这人就真的死了,那陈文秀肯定会觉得是被自己害死的。
“啊啊,你怎么这么圣母?”
陈文秀一巴掌将自己拍醒,自言自语地说道。
“罢了罢了,就当学习莫尚书。”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柳红柳叶早就习惯了。
陈文秀的思绪一贯跳脱,有时候能从天南说到地北,而且这些崭新的词汇,对她们来说,也是值得记录的事情。
柳叶笑着说道:“您怎么突然想起莫尚书?”
陈文秀倦倦地说道:“当初如果不是莫尚书在的话,按着陛下的想法,怕是要直接咔嚓了我,哪会手下留情?等下,郑云秀此事和曹刘有关,又事关郑家,那不如……”她忽而精神过来,想来一招祸水东引……呸,不是,借花献佛……等下,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不管了,她蹙眉思索起来,如何和莫尚书搭上线,又不会惹来陛下那醋坛子的注意呢?
今日墨痕的前来,就让陈文秀很满意。
这可刚刚好,又不会挑动正始帝敏。感的神经。
她可算是怕极了这个乱吃飞醋的狗皇帝。
得亏这个狗皇帝再怎么狗,他还是能听得进去莫惊春的人话,不然,哪怕是危在旦夕,陈文秀都要冲着莫惊春大喊两个字,“快逃——”
等墨痕了解完事情离开后,陈文秀哼着无名的歌曲往后走,她在穿过后院的时候,遇到了无所事事的郑云秀。
她驻足站在那里,像是在看着后院的假山,又像是在等着陈文秀。
陈文秀扬眉,主动走了过来,“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