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谢煐便觉白殊手上的力气猛地加大,居然握得他生出痛感。同时,他感到身旁迸发出一股森寒的杀意,激得他全身紧绷,肌肤上甚至泛起仿佛针扎似的绵密刺痛。
但仅仅是刹那,手上的力道和身旁的杀意便消散无踪,快得好似根本不曾存在过。
谢煐转眼去看白殊,见他已是恢复如初,只一双眼中蕴着冷光。
薛明芳最先叫起来:“选秀?离上次采选秀女还没到四年,又选!他怎么不每天晚上吞十颗金丹死在女人肚皮上!”
冯万川急声续道:“选秀还是其次,关键在于,她想拿这事陷害殿下!”
这话听得几人都面露吃惊,张峤追问道:“这话怎么说?选秀还能和殿下扯上关系?”
冯万川看了眼白殊,愁眉苦脸地道:“前几天楚溪侯不是说,凡被宁王逼纳者,皆可来上景宫求庇护。皇贵妃和承恩侯商量着,准备在选秀开始之后,让人教唆那些不愿进宫的女子来上景宫哀求。
“如此一来,若是殿下出面护人,便是与天子作对,天子就有借口发落殿下。殿下若是不出面,在京中刚好起来的名声则必会一落千丈。
“皇贵妃记恨殿下在青州没早救平王,害得平王被伤了命根子。她这招一出,不管殿下怎么选都要吃大亏。而且,她还说,一定要把邱家女选进宫去,狠狠下一下殿下的脸面……”
薛明芳当即啐道:“毒妇!”
白殊此时虽然心头烧着怒火,头脑却是异常冷静,只问道:“如何才能取消选秀?”
只有把这事掐灭在开始前,才能不让谢煐陷入两难境地,也才能保下所有人。
冯万川叹着气答道:“只要天子点头同意了,通常便很难取消。”
谢煐一直没放开握着白殊的手,侧头细细和他说道:“选秀是内廷事,由内侍省直接处理,无需过外朝。除非年年采选、激起民怨,否则外朝官员不会劝阻。”
白殊转眼看他,眸中冷光依旧。
谢煐拇指在白殊手上轻柔地来回摩挲,温声安抚道:“别急,我感觉这次选秀不一般,其中肯定另有内情。”
他这话说得众人皆是微愣。
张峤反应快一些,出言道:“对……这事有古怪!宫里近几年没有放归宫女,按说应该不缺人手。若是皇后给天子选秀还没什么,皇贵妃以前可是出名的善妒,如今年纪大了才收敛点脾气。”
薛明芳奇道:“皇贵妃该是为了平王,才想讨好天子吧。平王的案子还在查,人一直被关在府里。她这时候把天子哄高兴,求求情,说不定那事就轻拿轻放地过去了。”
张峤摇摇头:“听闻她对年轻嫔妃从来没有过好脸色,以她那样的性格,怎么会冒出主动给天子选秀的念头?肯定是别人给她出的主意。”
谢煐问:“兰贵殿里的人可有说,是何人劝动皇贵妃选秀?”
冯万川忙掏出刚收到的密条,对照默记下的暗码再看一遍,在心里想了想人,才抬头道:“是平日给皇贵妃梳头的那个嬷嬷。”
张峤:“果然!”
薛明芳急问:“那人是谁?”
却是谢煐答道:“是宁王安插的人。”贺兰和听迷糊了:“那是宁王在推动选秀?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殿中安静了片刻,众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白殊沉思着道:“从目的来考虑,宁王目前要对付的人不外乎两个——殿下与平王。如果是为了对付殿下,这手段未免太过拐弯抹角,而且结果也不会让殿下伤筋动骨。我觉得,既然扯上皇贵妃,那他主要想对付的,应该还是平王,殿下只是顺带。”
谢煐点着案台,面上渐渐露出了嘲讽:“他想通过这事对平王落井下石,最有效的方法无非就一个——让皇贵妃选出来的人有问题,并且还要让她百口莫辩。”
怀伤已经听出他的意思,缓缓开口道:“宁王会在秀女中安排一名死士,假意刺杀天子,失败后自陈是受平王指使——平王因成了废人,怕与皇位无缘,便先下手为强。
“还不止‘刺杀天子’,估计也会‘同时刺杀所有成年皇子’。最好的动手时机,应当是在千秋节的宫宴上下毒,而宁王可以直接在宴上‘识破’毒物。
“那时天子刚受过刺杀惊吓,盛怒之下,很可能直接对平王和皇贵妃下手,不容他们分辩。便是没有,查案的大理寺也多是和中令书有旧的官员,以平王和皇贵妃的愚钝,怕是难以自辩清白。”
薛明芳听得咂下舌。
白殊问:“找出那个人,捅到天子那里去,是不是就能阻止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