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极细的特制丝线,很是强韧,是师父去织造坊专程定制的,外头买不到的好东西。
在蒸笼里蒸过之后,晚云取出来,穿到银针里。
晚云低声对裴渊道:“这回可真有点疼,要忍不住了跟我说。”
裴渊微微颔首。
晚云于是再度给他清理伤口,然后开始缝合。
说实话,她缝合过那么多伤口,这是头一回感到如临大敌。
小时候,文谦带她去找全洛阳最好的绣娘教她缝合。他告诉她,这是一门讲究的手艺,讲究线脚疏密有致,收合自然,不只得要让病人好,也得让自己赏心悦目。
昏黄的灯打了个烛花,啪地一声响。
晚云做这些事,向来沉稳自如,可面对着自己亲近的人,反而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她不由地抬头看向裴渊,只见他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仿佛全然不觉疼痛。
但晚云知道这是他强撑的,因为她每有动作,他的眉梢就会动一下,而那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
裴渊在她心里那样完美,像一件精雕细琢的玉器,不容破坏。一想到以后难免要留下那么长一道口子,心里头就感到无限遗憾。
如此倒腾了半个时辰,才收拾妥当。
“好了。”她吁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裴渊看了看那伤口,神色依旧毫无波澜。
丁洪在一旁看着,却已然明白。这所谓的贴身侍从来头不小,那熟稔的手艺,比他手下的任何一个医官都要精进,显然师出高门。
他对晚云说话的语气也已经和气许多:“想来,小郎大约连伤药都备好了?”
晚云笑了笑,道:“正是。”
说罢,她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道:“上好的金创药,殿下这样的伤势用,正好。”
按惯常之法,给裴渊这样的人用药,须得众医官会诊决定。但丁洪看向裴渊,见他并无异议,便也不阻止。
晚云药粉细细撒在裴渊伤处,最后裹上绷带,包扎起来。
仁济堂的包扎也有讲究的一套。要做到无药膏外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也要做到不松不紧,不影响活动。
观察下来,丁洪已然颇是服气。
“不知殿下的汤药,小郎有何想法。”他说。
晚云自然早有结论,道:“以殿下这伤势,还是……”
“汤药一事便有劳医正。”裴渊忽而打断道,“可自去行事。”
丁洪连忙应下,行礼告退。
晚云有些不解,一边收拾这旁边的物什,一边道:“阿兄这伤,我可应付周到,何须假借他人之手?”
裴渊看了看她,只见她就着水盆吸收,撇着嘴角,一个劲地揉自己的手指。
这么多年了,她的性子还是没有变。一生气就一声不吭,只自己闷的痛快。
他平静地解释:“丁洪乃阳关医正,众医官之首,我有伤病,自当由他来处置。你方才已经抢了他的风头,再驳了他面子,岂非对他不信任?这等无关性命的小伤,汤药大差不差,由他去便是。”
他有理是有理,可晚云心头还是赌了一口气:“可遇事不决,亦等同于谋财害命。阿兄的伤分明是兵器所致,且无中毒的迹象,他们何须磨蹭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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