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渊一片死寂,除了新生出来的星星点点的野草,就连一只蚂蚱都没有。
一切的生灵在那一把火中化为灰烬,哪怕是在这阳光之下,这里似乎也是阴森的地狱。
就在这死寂之地,却突然出现了两个人。
他们在阳光下走来,来到了深渊的边上。
他们在深渊的边上站了很久,其中一人才缓缓说道:“院长大人之高,实在高出了我的想象。这处靠山在我的记忆里起码高数千丈,却在他老人家一脚之下,成了深渊,堪称神迹!”
另一人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感觉得到。想来这一脚之下,皇陵里的人就算不死,只怕也废了。”
“唐光明,你说说看院长大人离开前的这一脚,究竟是什么意思?”
唐光明依然微笑着说道:“皇陵一直被院长大人所封印,既然院长大人离开前踩了一脚,自然是有些担心他离开之后,皇陵里的人爬了出来。这应该是为新的院长西门映雪扫除一道可能的威胁吧。”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我两百年没有踏入南唐半步,却未曾想今日来到了上京城外,还看见了这个脚印。两百年前我曾经入过皇陵,见过一些你的先人。但两百年后再回来,想来是再也见不到了。我就觉得奇怪,今日晨燃灯大师却说太庙与皇陵是一体。这个消息来自于北明皇帝夜游,应该错不了。可我当年一心跟随皇陵,既然太庙和皇陵是一体,那么太庙为何将我驱逐?”
唐光明一双空洞的眼睛忽然看了李远霸一眼,笑得更加灿烂。
“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兄弟,我实在不愿意你参与到皇陵或者太庙的其中一方去。参与皇陵,便意味着于空岛和太庙为敌,参与太庙,便意味着与皇陵为敌。这种事儿真没有什么意思,但万一出现什么状况,可就是真的会要命的。”
“我不想你死,我虽然将督察院交给了上官红叶,可我毕竟还在督察院的地下四层住着。所以我用了一些手段,让太庙对你产生了意见,于是将你驱逐。如今情况已经明了,再向你说起,想来你也不会怪我吧。”
李远霸看着唐光明,看得非常认真,仿佛看见了无尽光明。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你带我去禅院听燃灯大师讲禅想来也有深意,我既然和你来到上京,自然已经不再选择。不再选择的这种感觉就是空,因为空,所以一身轻松。我又欠了你一条命,只怕这辈子还不上了,来世再做兄弟,再来还吧。”
“其实那时候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院长大人既然将皇陵封印,想来并不是因为皇陵反对空岛那么简单。如果是那么简单,院长大人那时候就出手,皇陵里的人哪里还有活到现在的道理。我一直认为院长大人做的,自然就是正确的,他老人家不会看错。既然皇陵里的人该死,你却站在皇陵一边,自然也该死。我倒是真没有想到太庙居然也是反对空岛的,他们做得真的很漂亮,瞒过了全天下的人,也瞒过了院长大人。”
唐光明想了想又说道:“我还是没有明白院长大人没有直接诛杀皇陵的原因何在,我也很好奇这皇陵里,究竟还存在什么东西让院长大人就算踩了一脚,但脚下却还是留了情。”
李远霸忽然问道:“你说……会不会和万年前那头龙有关?虽然关于那头龙的事情没有任何记载,但传说总是有几分可信的。如果那头龙就在皇陵里,是不是因为那头龙的原因,院长大人才一直没有消灭皇陵,也才有临走时的那一脚却留了情?”
唐光明的眉头微微皱起,他问道:“你的意思是……院长大人留着他们的命,是想要他们养着那头龙?如果真有那头龙,如果那头龙真的在皇陵里,那么院长大人这一脚自然不会踩死那条龙。可惜靠山踩踏了,我还真想进去看看。如果真有一条龙,院长大人为何想留那条龙一命?”
“除了这个理由,似乎没有更好的理由来解释。除非皇陵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这事儿有些复杂,估计就要大白于天下,我们静观其变就好。我现在对空岛的符道有些兴趣,院长大人一离开,便有两道符出世。西门映雪继承空岛院长位原来是这个原因,他才入空岛短短数月,院长大人便将空岛交给了他,想来便是因为他对符道的领悟极高。从凌晨的那一场雨和那燃烧的一刀来看,如果他有足够的成长时间,还真有可能长得很高啊。吴道子入符道五百年而无法入圣,今日观西门映雪一战,便立地破圣,我看那阵势估计距离看见那扇门也不远了。”
“空岛所有人都是天选,自然有不一样的地方,这一点早已得到验证,不足为奇。走吧,我们去上京露露脸,说不得还要会会两个老朋友。”
两人转身,消失在了空中,靠山渊又恢复了死寂。
死寂是表面上的,在深渊之下的龙宫里,此刻却异常悲壮。
十一人簇拥着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围坐在龙头之下。
中间那个老人自然就是天命皇帝,他的脸上此刻却有满面红光。
唐真看着天命皇帝,便知道这就是回光返照,天命皇帝就要死了。
“启动炼魂*,送天命皇帝最后一程。”唐真咬了咬牙,有些悲戚的说道。天命皇帝的脸上却有了一抹欣慰,还有一抹激动,一抹期待。
十一人盘膝而坐,便见一道道火焰在他们的手心冒了出来。
这火焰不是红色的,而是幽绿色的。
这火焰非但没有一丝暖意,反而散发着夺人心魄的寒意。
仿佛来自幽冥地府的鬼火,带着森森阴气。
十一朵火焰在十一人的手心中燃烧,起先如豆,然后如灯,最后如拳头。
十一人的脸色尽皆苍白,在那幽绿之火燃烧如拳头大小之时,他们仿佛突然苍老了一两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