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之很难向迟榕解释,所谓的人情世故,正是权势纷杂。
你方唱罢我登场,脸谱换了一张又一张,再赴雍园时,竟又是一个华灯初上的深夜。
今时并非昨日,此番拍卖会由帅府主东,气势自然磅礴,宾客盈门,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官大商。
迟榕跟在吴清之的身侧,看那四周万花渐欲迷人眼的衣裙,心中颇有微词。
“不是慈善拍卖会嘛,穿这么隆重的裙子干什么,又不是来跳舞的!”
迟榕话音未落,那厢,便已有一位身着西式礼裙的贵妇穿行而过。
此人的裙?之下固有铁丝裙撑,裙边阔大,撞在迟榕身上,竟是生生的逼退了她几步。
吴清之立刻扶住迟榕,颦眉笑道:“毕竟场面上要漂亮。”
可迟榕不觉得旁人漂亮,她只觉得吴清之漂亮。
用漂亮一词形容男子,本该是一件很不应当的比喻,然,此时此刻,吴清之灰衣素裳,正是现场无双的清俊。
果然,不过片刻,已有数人前来寒暄,更反复夸赞吴清之的行头。
“吴老板的这块手表好生漂亮!低调精致,一看便是罕见的宝物!大约是有价无市的罢!”
吴清之笑着摆摆手:“不瞒您说,这块手表乃是我夫人所赠与的信物,的确非常宝贵。”
吴清之的本意,实为炫耀有妻如此,然,此话一出,便是听者有意。
故而一来一回,这一块三百五十元整的手表,遂模棱两可的被聊成了天价。
非但如此,转眼之间,只此谣言已在会场当中疯传开来。
今夜雍园,群英荟萃,蒋家兄弟一同沾了光,自要前来观望。
只是这兄弟二人来的迟了些,甫一上到二楼,入座包厢,便揪住吴清之仔细盘问起来。
“吴清,老实交代,你昨天是不是带着你家这只崽崽去花费了?”
吴清之泰然的点了点头:“带她去买了个玩具而已。”
吴清之说的是那只兔子灯,可蒋孟光不知,权以为是那块所谓天价的手表。
旁侧的蒋兴光但听哥哥问罢,立刻来了精神,故而挤眉弄眼道:“大手笔啊大手笔!买个玩具能买出天价!”
他一面说着,一面转向迟榕,哀叹连连,“败家娘们!”
迟榕申冤无门,唯有拉住吴清之打小报告,哼哼唧唧道:“我把工资攒下来买礼物给你,他也能骂我败家!凭什么!”
这一唱一和登时对不上基调,四人纷纷愣住,解释了片刻,方才化解了疑问。
“迟榕,你瞧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都能教这手表翻一翻身价。又何况今日座中之人,皆是心怀鬼胎呢?”
吴清之附耳低语,声音直到迟榕的心底。
“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皆是玩弄言语的办法。迟榕,你只要不忘本心即可。”
迟榕眼神落落的垂下去,她看着吴清之的腕心,胸口闷闷的,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今夜是一场局。
此局一为钱,二为势,三而为命,置于最末。
而吴清之身在局中,正处于推波助澜的关口之上。
倘若今夜白家拍下治疗疟疾的药方,那白娉婷重归天日,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大幕拉开,演员就绪,粉墨登场。
这的确是一场挂羊头卖狗肉的慈善拍卖会,前面拉出的物件平平无奇,却屡创高价,最终轮到宋大夫研制的疟疾药方亮相时,会场当中竟是噤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