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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页(第1页)

内侍磕头道:“回陛下,已到承天门外。”景元帝点了一下头,对左手下一干皇子道:“他年余辛苦,却劳有所获,这说做甚么便做好甚么的性子,你们都当好好学。”言罢起身,大手一挥,“朕的十三子回来了,众爱卿当跟朕一道去迎。”景元二十三年的初春,细雨纷扬,朱南羡自西北回宫的那天,是一个人带着郑允进的承天门,只有朱悯达和沈婧沈奚来迎他。直至景元二十四年初冬,老皇帝总算有了为人父的心思,特许他带着自己的亲兵卫,自奉天门打马而入。这一日天晴,苍穹干净得连一丝云也没有。奉天门骤然而开,分列两侧的虎贲卫齐齐拜下,朱南羡高立于马上,缓缓踏入,他身着月色蟒袍,身覆玄色大氅,淬了星的眸子明亮如昔,微扬的嘴角带着些恣意,阳光歇在眉梢。苏晋举目望去,忽觉苍穹仿似有日晖大肆洒落,倒山倾海一般,令她不得不移开眼去,却又当自暗处无声惊动。--------------------------------------------------------------------------------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卷名:。四七章朱南羡健步如飞地走上墀台,撩袍跪地:“儿臣参见父皇。”又道,“儿臣在南昌日夜思念父皇,无时不盼望父皇日月昌明,松鹤长春。”景元帝看着他,目光里露出难得的慈爱之色,这个乱世战枭雄的开国君王双鬓已苍苍,上前两步,宛如寻常老父一般亲自弯身将朱南羡扶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朕亦甚思念吾子。”此话一出,诸皇子神色各异。景元帝大手一挥:“三法司留下,其余的散了罢。”然后回身跟众位皇子道:“朕要议登闻鼓一案,你们一起来听,出些主意。”至殿上,右都御史赵衍将案情讲了一遍后,说道:“现已查得第二个自尽的书生姓徐,与曲知县乃忘年之交,故里在山西,当年二人上京赶考结识,同榜落第,之后虽各自回乡,但多年间仍有书信往来,至于这回上京的目的,都察院已发急遞(注1)着陕西山西两道巡按御史去打听了。”他一顿又道:“离奇的是后来死的这个女子,目下只打听道她在敲登闻鼓的前夜,曾在一家客栈留宿,听口音,像也是山西道人,不过奇怪的是——”赵衍环目看向四周,沉了口气道:“臣命人查过京师户籍,此女子并没有在京师落户,八个城门也没有她的出入载录。甚至将她的画像张贴于城门,悬于重赏,但除了那家客栈的掌柜跑堂以外,尚没有人见过此人。”景元帝看向诸位皇子:“你们怎么看?悯达,你是长兄,你先说。”朱悯达弯身一揖,继而问道:“赵大人,照你的意思,这名女子像是凭空出现在京师的?”赵衍犹疑了一下,道:“是可以这么说。”可所谓“凭空出现”,“凭空”的方法却有很多,守卫难免有查漏的时候,若从此处入手,宛若大海捞针。朱悯达也想到这一点,一针见血地问:“那么她的死因呢?本宫听说是溺毙?”赵衍俯身跟朱悯达一揖,看了苏晋一眼。苏晋道:“回殿下,并非溺毙,而是中毒。”今日一早,京师衙门已将验尸卷宗送来,她来早朝前刚看过一遍。“所中之毒乃番木鳖,也就是马钱子之毒。服用此毒者,初时只有昏眩之症,数个时辰后毒发,胸胀气闷,伴有惊厥症,呼吸不畅,因此,她应当是在毒发时恰好跌入水中,窒息而亡。”朱悯达点了点头,回禀道:“父皇,儿臣认为,既有人下毒,那么一定有迹可寻,且药局对京师的药材出入及分量都有载录,可从这马钱子的源头查起。”景元帝缓缓道:“是一个法子。”又看向其余皇子,问道:“你等人呢,可有不同见解?”这时,十四王朱觅萧忽然越众而出道:“回父皇,儿臣认为,第一个敲响登闻鼓的毕竟是陕西曲姓知县,说明一切缘由皆因他起,此案若能将重点放在他身上,或许更易入手。”景元帝有些意外,脸上浮上些微赞许之色:“不错,难为你这回深思熟虑。”正准备再问,目光一扫,忽见诸位皇子中竟有一个垂首而立闭目打盹的,不由怒喝了一声:“朱稽佑!”却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景元帝众位儿子中,虽不乏出类拔萃之辈,但也有缺心眼的废物。废物之首,当属三殿下朱稽佑。朱稽佑此人年纪虽长,但自小不学无术,好逸恶劳,幼时在宫里约束着还好些,自从封藩山西大同府,骄侈暴佚,白日宣淫,实让人为之所不齿。朱稽佑被惊得一抖,忙不迭跪下磕头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景元帝原想借登闻鼓一案考考众位皇子,被朱稽佑这么一闹,意兴顿时没了,斥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们且都退下罢。”诸皇子齐齐拜下,景元帝又道:“悯达,你与南羡今晚来明华宫,与朕一起用膳。”朱悯达与朱南羡同时称是。景元帝对殿中站着的臣子道:“各部堂官留下,其余臣工也散罢。”众皇子退出奉天殿,下了墀台才停住脚步,朱悯达是长兄,回首道:“诸位皇弟许久不见,不如一道先去东宫叙叙旧。”话音落,顷刻就有人应道:“行,我与十三当真是六七年不见了,等下还要借大皇兄的院子,跟他切磋一下武艺,四哥,到时还望你判个胜负。”说话人是十二殿下朱祁岳。宫中尝有三位皇子尚武,即四王,十二王,十三王,因此朱南羡从小除了东宫两位同母兄弟,便跟此二人走得最近。四王淡淡道:“你刚至边关回来,历练不少,十三这年余在南昌府励精图治,你眼下说要与他比,实在不公允。”一旁的七王朱沢微笑道:“四哥,你这就错了,十三虽在南昌府呆着,可有人不愿让他闲着,时不时就派人过去切磋比斗,是故他的武艺是一日也不能生疏,只怕一刻不练说不定就没命了呢。”这话一出,众皇子都不答话了。心中有数的不愿接腔,心中没数的不敢接腔。须臾,忽闻一人道:“七皇兄这话甚么意思?”问话人是十七,年余时日,他拔高了些许,清秀的眉目间多了一分肖似朱南羡的英挺气质。朱沢微似乎有些意外:“十七你可是住在东宫,竟甚么都不知道吗?”然后他弯起唇角一笑,柔声道:“这么说吧,你问问你十三哥,他此次回京的路可走得坎坷,在城外附近的茶寮是不是险些遇害?”说着又道,“得亏你十三哥现如今长心眼了,否则也不知你今日是否有幸能见到他。”朱十七虽不明这宫中暗斗,但自小到大,谁最爱招惹朱南羡他还是知道的。是故他当即转头看向十四王朱觅萧:“是你的府兵?”朱觅萧双手一摊:“跟本王有甚么关系?”朱悯达早知此事,奈何一月前,朱南羡就传信让他不必担心,他亦没有再管。此刻见老七既已开了个头,顺势便道:“十三,有人在城外设伏?”声音瞬间冷寒至极,“是谁,不站出来,别怪本宫查。”冬日长风起,墀台下诸皇子淡默而立,各怀心事。忽然间,九王忽然双膝落地颤颤应道:“回、回大皇兄,是皇弟的府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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