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二十来年下来,王子腾终于官居一品,而提携他最多的&ldo;恩主&rdo;或者说靠山,早已变成了西北的那位老王爷。偏偏这位老王爷正是西北帮的首脑之一,而这个世界的晋商,跟明末清初的晋商相似,都是富得流油牛得不行。而西北帮的官员有几个没收过晋商的孝敬?又有几个没为晋商谋过利?王子腾投靠到这位王爷身边,家底迅速丰厚了起来,而此举也让江南士绅心情十分复杂:王子腾究竟还算不算自己人?林海如此思量一番,才道,&ldo;他啊,能用,却不能重用。&rdo;义忠王闻言大笑,&ldo;你还真敢说。&rdo;顿了顿又道,&ldo;偏偏又说到我心里去了。&rdo;林海摆了摆手,&ldo;瞧我坐稳户部侍郎之位,来自江南的诉苦信也逐渐多了起来,问我老王是不是心里有什么芥蒂。我看信时心里就想,你们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rdo;他指了指自己,&ldo;我刚进京那会儿,也没见这些同乡们如何相助。当时各路消息都是我自己亲去打探的,肯帮忙的也是昔日的同科。&rdo;&ldo;不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rdo;义忠王一点都不稀奇,&ldo;他们太短视,所以这些年江南的斗不过西北的,又能怨谁?&rdo;甄应嘉就是现下江南士绅的代表人物。简而言之,他有点像章惇,貌似豪杰,实则斤斤计较……好吧,用章惇来类比甄应嘉,未免太给甄应嘉面子。想起旧事,林海不由感慨道,&ldo;谁说不是,就连我,都让老甄闪了一回。&rdo;义忠王道:&ldo;你也是姑苏人。&rdo;前阵子你不还让表妹打发人回去修缮老宅吗?林海一怔:险些忘了这茬儿!他&ldo;上一世&rdo;可是土生土长的京城汉子。穿来之后适应良好,官话和苏州话说得都很顺,他都快忘了自己跟另一个林海的这点差别。林海这反应,义忠王自然理解成了清高。想想这些年江南士子一波不如一波,好几年了也没见过几个可造之材,跟昔日他还是储君那阵子,江南的青年才俊跟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割都割不断的情形……简直大相径庭。所以他觉得林海这态度……完全顺理成章。义忠王在二人见面之前已经决心把林海引为心腹:林海学识本事自不必说,性格沉稳坚定,与人往来也多是不远不近。既不是什么孤臣,也不是左右逢源&ldo;交际花&rdo;,尤其是他自始至终都是&ldo;自家人&rdo;。而且林海甚是洁身自好,为官至今身上几无把柄,跟他又是姻亲‐‐虽然是绕得挺远的那种姻亲。义忠王越想越觉得满意,情不自禁对林海露了个热切的笑容。林海在心里默默地&ldo;呵呵&rdo;了一下:要不是知道义忠王曾经是个精神病,纵然现在偶有一二&ldo;画风清奇&rdo;之举,林海对此也有心理准备,否则凭着怎么看怎么暧昧的嫣然一笑,非得吓出他一身冷汗来。林海的一脸淡定显然取悦了义忠王,他扭头看向身侧当值的内侍,&ldo;把东西递过来。&rdo;内侍立即弓着身子从义忠王身后的书案上取了两封信,双手奉至义忠王跟前。义忠王接过,扫了一眼后把上面的那封递给林海,&ldo;看完咱们再说话。&rdo;林海又不近视,信还在义忠王手里的时候,他视线掠过……这笔迹略眼熟啊!等信笺到手,他匆匆浏览毕,忍不住道,&ldo;王爷恕我小人之心一回,老甄给我写信时都不用这么好的雪浪笺。&rdo;林海这么&ldo;委屈&rdo;可是有道理的:甄应嘉这封信的收信人是义忠王的长史,信中言辞的客气程度再次刷新了一下林海对甄应嘉的看法。那就是原著里甄家被抄……绝对不冤枉。愿为门下走狗这种话当着义忠王说一说,也就罢了,对着义忠王的长史居然都行‐‐合着是书信往来,没有面对面的尴尬是吧?义忠王一句话打断了林海的思绪,&ldo;肉麻不?&rdo;林海无奈道:&ldo;肉麻不肉麻还不好说,但这封信,&rdo;他叹息一声,&ldo;让我认识了一个全新的老甄。&rdo;义忠王又乐了:林海时不时地冒出点新词儿,琢磨一下总是挺有意趣。他喝茶润了润喉咙方道:&ldo;甄应嘉一个金陵人,兴冲冲地一头扎进西北去……纵然穆家的诱惑连我都忍不住动心,却是不能不赞甄应嘉一声好胆气!&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