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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舞杖飞镖黄昏战古堡 安弓设网深夜御奇人(第2页)

湘妹顿脚说:“我们跟你装痴干什么?你可别疑惑我们是贼!”

刘泰保说:“你们是贼不是贼我管不着,交出来那口斩铜截铁的宝剑就算没事!”

蔡湘妹急得直顿她那一双莲足,说:“胡说八道!宝剑还能有什么斩铜截铁的?你别讹人。当着星星月亮我敢起誓,我们要偷过你的宝剑,就叫我们父女都不得好死!”说到这里,蔡湘妹就趴在一株柳树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泰保也不由得呆了,便过去劝解说:“你别哭!风冷,你穿的衣裳又少,小心哭坏了身子!”

蔡湘妹顿脚说:“因为你冤屈我嘛!”

刘泰保叹气道:“我也没拿准是你们盗去的,可是那口剑真使我受了冤屈。现在天这么晚,地方又这么冷,我也不必跟你细谈,明天白日我再来,咱们再细细说。今天既然说开了,以后你们的事情我绝不搅,可是我劝你们别净跟玉家想法子,他们不好惹!好啦,你也别哭啦!回去吧,明天见!”说着就把棉袄交给湘妹。

湘妹这时也不哭了,反倒笑着说:“原来你就是一朵莲花刘泰保呀?

我早听人说过你的名字,还听人说你的武艺比李慕白还高呢!”

刘泰保笑着说:“我要是李慕白,你就是俞秀莲。今天咱们两人既说开了,那以后就是一家人,得多亲近一点,得彼此帮忙。好啦,话别多说,风太冷,你回去吧!明天见。”说着就往东去走。蔡湘妹在后跟随,笑着叮咛说:“明儿你要来,还是晚一点儿才好。”刘泰保就答应了一声。走到那间破房子前,湘妹又踢了刘泰保一脚,就笑着跳墙进去了。

刘泰保这时倒不禁垂头丧气,心说:瞎费了半天的牛力,不过探出练把式的父女确实是贼,可是宝剑的事仍然毫无线索,这可怎么办?他慢慢地走到铁贝勒府,这时都快到五更天了。刘泰保本想要跳墙进去,又一想:别那么办,倘若被人一眼看见,那口宝剑更得是我偷的了!他随转身走去,穿着寂静无人的胡同,摸着黑走去,直走到天色黎明,原来已然走到了前门。这前门旁边有不少人都在等着开城,他也蹲在人群里,等了半天,城门就开了。他出了城,找了一个澡堂子,洗了澡就睡觉。一直睡到下午两点,醒来叫菜饭吃过,便出了澡堂到全兴镖店。杨健堂也没在柜上,因为今天是腊月初一,杨健堂好佛,每逢初一、十五,他必要费一整天的工夫,到各庙里去烧香。刘泰保在这里跟几个镖头闲谈了一会儿,就进城回到贝勒府。

他的心里非常烦闷,他同屋子住的那李长寿又不住地和他开玩笑,说他昨夜没回来,一定是宿娼去了。刘泰保也不辩白,只是闷闷地坐着。

宝剑的事他是寻不出一点儿线索,他只好想蔡湘妹。昨夜里蔡湘妹那种娇啼婉转真让他觉得可爱,又想到她昨天装作摔死,想要混进玉宅,却又觉得极为可疑,到底是为什么事,他们要下那么大的决心呀?恐怕绝不是只为盗些钱财吧?又想起昨天的那位玉小姐,她无论如何也不许湘妹进她的宅门,这也真奇怪!莫非那位玉小姐昨天已然看破,也知道蔡湘妹是假装摔伤?……哎呀,这可真奇怪!莫非玉小姐也是一位心明眼快、了不得的人物吗?哈哈!这件事倒很有意思。谁管她与盗剑的事有无相干,我倒要设法去探一探。

此时,刘泰保的脑子里忽然像开了一扇窗,辟了一条道路。他立时嚯地站起,精神倍增,等到李长寿出屋之际,就取出了他的百宝囊。这百宝囊是他十来年走江湖所用的东西,里边有万能的钥匙,无论什么坚固的锁头也能开得了;还有火折子,无论多大的风,也能取火照人照物。此外还有小刀子、小钩子、写字用的炭块、涂脸用的白灰等等。当下一朵莲花刘泰保就带上他那把万能钥匙,又由车门出府,一直往积水潭走去。

此时天色约在下午四点钟,还不算太晚。到了积水潭,见冰上有许多小孩子正在溜冰嬉戏。他一直走到了破房子前,推开荆棘的门扉,正想走进去,一看,见东屋门上挂着锁头,心说:怎么,这父女二人又都出去卖艺去了?昨天假装摔得那么重,今天就好了伤,又出去踏软绳,那可真叫人疑惑了。

刘泰保掏出万能钥匙,上前开锁,却见北屋中出来个贫婆子,很不客气地喊着说:“喂!喂!别开人家的锁呀!人家爷儿俩全没在家!”

刘泰保转脸笑了笑,说:“不要紧,我是蔡姑娘的舅舅。”说话时,他已把锁开开了。

进到屋中,就见那两杆枪和流星、铜锣等等全都在炕上,木箱依然靠在炕里。刘泰保就跳到炕上,用手中的钥匙将木箱的锁开开。打开箱盖一看,自己倒很失望,原来没有什么,只有两三件女人的衣裙、几件首饰和二三十两白银。刘泰保就细细地翻查,却由一条青缎裙子的中间抽出一个大信封,上面是印的蓝色的宋体字,写着“会宁县公文”。刘泰保十分纳闷,抽出里面的文件再看,就见大意是:今有本县捕役蔡德纲,为缉拿大盗碧眼狐狸耿六娘归案治罪,所过州郡府县,请尽力予以协助是荷!

公文上还盖着印,开列着蔡德纲的年貌,正与耍流星的蔡九无异。刘泰保不禁惊讶,心想:哎呀!我做侦探不料竟探到侦探的身上了!原来蔡九是个官人,蔡湘妹踏软绳是帮助她的爸爸办案呀!可是……了不得!刘泰保一回想,蔡德纲父女隐身江湖,千方百计想要混进玉宅,以及昨夜蔡德纲私入玉宅之事,就明白了,暗道:不必说啦!那大盗碧眼狐狸耿六娘现在一定是藏匿在玉宅之内,他们寻不着犯人的证据,又惧怕玉正堂的威严,所以才不敢下手缉捕!

他一边想,一边将箱子盖好,刚要照旧锁上,不料门一开,蔡湘妹就进到屋中。她看出来刘泰保是偷开了他们的箱子,颜色改变,直着眼看刘泰保。刘泰保却坐在炕上微微地笑着,说:“现在好了,你们知道了我的真姓名,我也知道你们的来历了。咱们真是一条线上的人了,应当多亲近亲近!”

蔡湘妹却瞪着眼,仿佛惊恐似的悄声说:“你既知道了,我们也没法子,就求你别跟外人去说,别搅我们,就得了!”

刘泰保说:“我自然不能搅你们,你们办的是公事。再说你们父女千里迢迢,来到北京,费这么大的事办案,真不容易。可是我的心里闷得慌,提督玉大人是专管拿贼的,莫非他们的宅子里还窝藏着什么强盗凶犯吗?请你告诉我,我心里明白了,我就走。”

蔡湘妹仍然急急地说:“你快走吧!待会儿我爸爸就回来了。他不许我把实在的来历告诉了人,就怕的是搅了他办案。他也知道我认识了你,昨夜里我把你的来历也告诉他了,他可是说,一朵莲花刘泰保是神枪杨健堂的表弟,跟李慕白是一伙,李慕白又跟耿六娘都是一家人。”

刘泰保诧异着说:“李慕白跟你们现在所要捉的犯人都是一家子?”

蔡湘妹点头说:“他们全是武当派。”

刘泰保说:“奇怪!你干脆据实告诉我吧!碧眼狐狸耿六娘到底是玉宅的仆佣,还是玉宅的戚属?你告诉我,我能帮助你们办案!”

蔡湘妹却推他说:“你快走!你明天晚间再来,我一定详细告诉你!”

说着,连推带央求,把刘泰保推出了屋子。

刘泰保站着发了会子怔,笑了笑,向屋里说:“好,明天见吧!”

蔡湘妹在屋里说:“明天你二更天来,就在门外等着我,别拍手也别唱戏!”刘泰保笑了笑,出了门,顺着湖边走去。

他并不走开,走到东岸,站在一株大柳树后,向这边看着。看了半天,就见那蔡九蔡德纲回来了,走得很急,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推开那荆棘的门扉就进去了。刘泰保依然站在柳树后向那边去望。又待了一会儿,忽见那扇门又启开了,蔡德纲在前,湘妹在后,先后走了出来,湘妹的手中还提着那一对双枪。

刘泰保看了,更觉得十分惊异,因为这时天色已然晚了,满天都是灿烂的霞光,可是这父女二人竟像是要出去卖艺的样子。刘泰保也挪动了身子,跟在他们的后面就一直走到大街,就往北去走,往德胜门那边去了。少时就出了德胜门,刘泰保心中非常诧异,暗想:他们提着双枪,天这么晚出城去,是要做什么呀?随也就跟着出了城。此时有许多客商乡民都纷纷往城外去走,人是非常的杂乱,前面那蔡家父女随走着随回头向后来望,但刘泰保掺在人群里,竟没有被他们看出。

少时走出了关厢,仍然往北,走了二三里,面前就有五六丈高的黄土高坡。这在北京人叫它“土城”,乃是辽金时代的城垣遗迹,上面树木丛生,轻易也没有人走上去。只见那蔡家父女就提枪顺着梯级向上走去。那父女一到高处,刘泰保在后面就无法藏匿了。蔡湘妹头一个向下看见了刘泰保,就赶紧告诉了她的父亲。那蔡德纲就又走了下来,迎着刘泰保,把拳一抱,说:“刘爷!今天跟了我们前来,是要看看热闹吗?”

刘泰保也拱拱手,带笑说:“今天我是特来看看蔡班头你大展其才,捉拿巨盗!”

蔡德纲说:“不敢当!刘爷的大名我早已晓得,现在是贝勒府中的教拳老师,就是一位贵人了。兄弟的来历既已被刘爷探知,我也不必再隐瞒了。兄弟在甘肃会宁县当差二十多年,也破获了不少重案,但都没有像这次这样棘手,因为现在这贼人是隐藏在一处富贵人家内,我们就是看见了她,也不敢下手缉拿。此贼的武艺精绝,飞檐走壁无所不能,如今若拿她不成,反纵她逃去,她家的主人一定要翻脸,反要说我有意诬赖她。她家的主人权势极大,我若招惹了他,我的性命便要不保。所以我费了许多的力,才与那贼人约定,今天在此见面比武。少时她就来到,交起手来,她若败了,她情愿束手就擒;我若是败了,我们便回到本县去见县官认罪,辞掉了差使,再也不与她作对。”

刘泰保向四下看了一看,见并无别人,遂就悄声问说:“蔡老班头你当初就把事办错了,你来到北京没到衙门去投递公文吗?”

蔡德纲说:“我只在宛平县投了公文,可是那没用,贼人现在是藏在提督正堂大人的私宅中,宛平县也不敢派人去抄!”

刘泰保又问:“犯人是男是女?他藏在玉宅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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