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恹恹地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浑身都是汗渍,因为邱粤不准他来潮时期碰冷水,平时昝三邻习惯手洗衣服,毕竟他从不觉得洗衣服有多艰辛,于是他跟邱粤的衣服都是自己手洗的,家里的那部洗衣机大多时候成了摆设,这会儿终于派上用场,那条沾了秽物的内裤也用热水洗净,晾晒完了衣服之后,他才想起去查看床褥,所幸秽物没有沾上条纹的被单,否则下午三四点才洗被单,被人知道了还以为尿床了呢……
村口的那条田埂堆砌出来的大陆还在修建,轿车暂时还开不进来,邱粤是步行回来的,他到家时已是傍晚时分,家里静悄悄的,电视机竟然熄着,两个半大的小孩乖乖的坐在小矮凳上写作业,豆腐婶在厨房里劳作,偶尔响起一两声锅盖的触碰的声音。
“哥哥!”那姐弟俩乖巧地喊了邱粤一声,以往他俩都坐在电视机前,手里拿着零食一边吃一边看,眼睛才不会有空看谁一眼。
邱粤摸了摸下巴,也没有搭理那姐弟俩,径直上了三楼。
卧室的门大开着,阳台的门也大开着,风把束起来的窗帘刮得猎猎作响,远处的农田里有人在放火烧草,风里带来了一些灰屑飘了进来,气息有点呛,却充满了悠然的农家气息。
卧室没有开灯,小半夏自个儿在阳台上玩,那里有一窝新搬来的蚂蚁,他蹲在那盆千日红跟前,拿了一根细细的枯枝,将窝边的蚂蚁引到枯枝上,又将枯枝上的蚂蚁弹到楼下,嘴里自言自语:“不要在这里做窝!快下去!”他虽然还是小孩,但已经跟着奶奶在田间干过活,知道蚂蚁会祸害粮食,更会咬人,他不想它们咬伤了昝三邻。
昝三邻侧睡在床上,腹部用薄被盖着,即便是盛夏,风里夹着的还是火苗一样的热分子,邱粤都嘱咐他注意保暖身体的措施,尤其不许露出肚脐睡觉。
昝三邻知道这些偏方来源于民间,他在上湖村的时候,也常常听到父母这样对其他的兄弟姐妹说的,据说风寒会从肚脐钻入体内,轻则七天,重者一年,都要承受风寒的折磨。
邱粤来自百年望族,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知道这些偏方的,也不知是从网上看到的,还是从田间妪叟口中得知的,总之深信不疑,勒令他每次睡觉的时候都要注意盖被子,尤其是在学校的时候。
邱粤靠上来的时候,昝三邻就醒了,但是他不想动,只把手覆在环上腰间的那只大手上,问道:“你把他怎样了?”
“也没怎样。”邱粤不愿细谈,只把手臂收紧,将怀中人搂在怀中,鼻子放在他的脖子上左右嗅着,求|欢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昝三邻拍了一记他的手背,抗拒的意味也很明显。
因为阳台上还有只小小的电灯泡,邱粤也没为难昝三邻,两人厮磨了一阵,豆腐婶喊吃饭的声音才传来。
翌日,屠户如期而来地要把那两姐弟抓到田地里干活,姐弟俩哭得撕心裂肺,掰门的掰门,抓桌凳的桌凳,怎样也不肯走,口中一时喊奶奶,一时又说不敢了……
昝三邻来潮,邱粤的求|欢自然也就受挫,心里头正积压了一股闷气,被那姐弟俩闹得更烦,冷着眸子道:“不去地里干活,就回你们家去,谁也不会拦你们!”
他的一句话,顶得过昝三邻的十句,更胜豆腐婶的一百句,姐弟俩哭哭啼啼地衡量了起来,回到s市里虽然不用晒太阳,不用被可恶的蜈蚣吓到,可那里没有这么丰盛的菜,也没有那么多的零食吃,一天到晚关在小小的租房里,看着满是水花的电视剧,偶尔还停电,风扇也吹不了,热得要死,却哪儿都去不了。
权衡了再三,姐弟俩不得不又去下地里干了一天的活儿,晚上回来之后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也早早入睡,没再争抢电视看节目了。
第二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姐弟俩终于不会下地了,欢腾地大吃大喝了起来,哪料盛夏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太阳才挂上了树梢,雨就停了,于是姐弟俩又被屠户带走了。
如此劳累了几天,姐弟俩再也受不了,下了地都在寻着法子乘凉偷懒,昝三邻等的就是这样的时机,当天就让豆腐婶打电话叫那对夫妻回来把人带回去。
她的儿媳在电话里头百般吐苦,一会儿说工作忙,请假会被扣钱,全勤也会没了,一会儿又说来回的车费这么贵,俩个小孩才回乡没多久,她连车费钱也还没赚够呢……
邱粤冷笑,直接挂了她的电话,跟豆腐婶要了他们的地址,把地址交给屠户,让他把小孩送过去,不过也让屠户立下军令状,没跟人家要到500块钱的车费,就别回来了!
屠户不辱使命,带着两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去了s市,在车上时还差点被人当成了人拐子,按着地址找上了门,那对夫妻还没下班,屠户就蹲在他们的租房门口,拽着两小孩紧紧的,不准他们离开半步。
他长相凶恶,邻居们见到他蹲在走道里,都心惊胆跳的避着走,以为那是那家人得罪了什么黑|社会,不然怎么会抓住小孩不放?
这个破旧的小公寓住得大多都是民工,干的活虽然都是又累又重的,工资也不高,但乡下人的热忱还保留着,不像那么高档公寓的邻居互相不通往来,他们彼此认识,知道谁做什么工作,谁有什么兴趣,年假时也会聚在一起喝喝酒打打牌聊聊天,熟如一家。
早有热心的拨打了那家两口子的电话,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那两口子接到了通讯,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赶了回来,他俩是认识屠户的,做丈夫的一听要500块大银,吓得直哆嗦,他害怕屠户,虽然屠户从未揍过人,但被他凶恶的眼光瞪了一下,就是莫名的恐惧脚软。
做妻子的是个泼辣的女子,可到底也不敢在大家面前耍泼,好说歹说,连骂带哭,就是送不走这尊恶神,且邻居们都竖起了耳朵八卦,她又是个好面子的人,当初本来就想丢弃兔唇儿子的,后来被邻居知道了之后,也就忍着养着,就是因为怕别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最后只好吃了闷亏,忍痛给了屠户500块,才打发走了他。
大门一甩,刚刚吃了亏的女人越想越气,忍不住对两个儿女一阵打骂,一会儿说他们不懂事,好吃好喝的供着也会闹事,一会儿又骂那个远在青穰村的婆婆不给说好话,骂了一通,见丈夫低着头抽着闷烟,气又不打一处来,连带也一同把他骂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