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恒听到这,沉默了一会,然后他侧身靠在旁边的电视柜上,一条腿撑地,另一条腿虚虚地搭在上面,脚尖随意地点着地面:“稀奇了,格登家对她这么好?怎么,伊甸园管委会打算转型,变成寡妇权益保护协会?”首都星沃托,是七大星系代表的政治博弈场,而凌驾于七大星系行政体系之上的,则是立法会和伊甸园管委会,双方互相掣肘,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些年,随着伊甸园系统不断壮大,管委会已经隐约凌驾于立法会之上,成了人类文明的终极权力机构。大秘书长其人,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之所以能在议会中担任要职,就是因为他祖父是“管委会”七大常任董事之一。“我目前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湛卢说,“刺杀事件后,林女士被要求打开伊甸园,开放医疗系统授权——自从您离开后,她就屏蔽了伊甸园,这还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湛卢没有使用技术手段试图入侵。独眼鹰看着他手法熟练地扫描除了周围监控,很快规划了一条完美避开监控的路径,本着就想知道“姓林的要搞什么阴谋诡计”的想法,独眼鹰跟了上去。“你不是都已经‘死’了吗?联盟和海盗人脑袋打成狗脑袋,跟你有什么关系?联盟开你工资了?”湛卢变成了一只机械手,扣在林静恒胳膊上。林静恒戴上手套,悄无声息地翻出了房间,顺着贵宾区外墙上一条贴墙管道爬了上去。独眼鹰往下一张望,差点犯了恐高症——那管道紧贴在墙上,圆的,目测直径不超过十公分,还有点滑,而底下足有几十层楼高,交错的监控和枪口瞄准镜四下乱扫,像一张大网,掉根头发下去都能被打成筛子。独眼鹰这么犹豫了一下,再一看,林静恒已经在十米开外了。他连忙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贴墙的掌心与后背衣服上冒出一层仿生的小吸盘,把他本人吸在墙上,饶是这样,独眼鹰还是一步一挪,走得心惊胆战,感觉脆弱的管道要承受不了两个男人的重量,在他脚下簌簌发抖。独眼鹰:“你他妈是壁虎吗?”“人人都喜欢置身事外、少找麻烦,谁不知道闲云野鹤的日子舒服?”林静恒知道这军火贩子小花招多,也不特意等他,头也不回地说,“可是你既然活得比别人舒服,将来死得比较快、下场比较惨,不也很公平么?陆兄,我说句你不爱听的,管委会的大董事们都在殚精竭虑,唯恐一步走错了万劫不复,你想岁月静好就静好,你算老几?”湛卢引经据典:“坏事总会发生——墨菲定律。既然风浪总会来临,与其做听天由命的沙堡,不如亲自站在风口浪尖上。”“闭嘴吧你,”独眼鹰怒不可遏,“你都变成手了哪那么多话?什么人你都跟,他把你格式化了吗?”管道走到了头,林静恒侧身看了一眼,拐过墙角,大约两米远就是一条栈道,只要没有心理障碍,这个距离跳过去问题不大。只是墙角上有带自动监控的激光枪,三支,三角形分布,没有死角,一旦扫描到没有相关通过权限的人,这三支枪能在瞬间把人切成几块。“湛卢又没说错,我看是你在这穷乡僻壤里当土皇帝当久了,忘了天高地厚。”林静恒不动声色地说,同时动手解开了自己的外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也是这么教你儿子的吗?怪不得培养了一个与世无争的教育家,又天真又文明,还怪可爱的。”独眼鹰好像当场被人掀了逆鳞,突然来了火:“对,你不天真,你最识时务!你不到十岁就被陆信接到身边,他拿你当亲生儿子养大,湛卢的权限连他老婆都没有,单独开给了你一份,你呢,你怎么报答他的?林静恒,你老师被人陷害,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他们开着张牙舞爪的机甲怪物,满世界追杀一个这辈子只拿过笔的女人,你就能没事人一样地在乌兰学院里念你的书,走你的康庄大道,给联盟当看门狗!你多威风啊林上将,年纪轻轻就统领白银要塞,把当年陆信的旧部压得像活王八一样,大气都不敢喘,我说你一声狼心狗肺,你不冤枉吧!”林静恒一声不吭,下一刻,他突然动了,松手将自己方才解下来的外套扬了出去。扣在他手臂上的湛卢同时在衣服上打了个能量圈,飞出去的衣服辐射出模拟人体的红外,好似一道人影飞了出去,三支激光枪同时调转枪口,打在外套上,这一瞬间,一个空间站研究员模样的男子恰好从栈道上经过,目光被激光枪的异动吸引,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脖子突然被一双手扣住,“咔”一声——林静恒人为制造了一个死角,利用短暂的时间差,纵身跳到了栈道上,落地抓人几乎是同时完成,而三支激光枪也立刻有了反应,追上了他,机械手形状的湛卢立刻伸出探针刺入那研究员身体,将他心口的芯片强行拆了下来,接在自己手心上,千钧一发间,已经准备射击的激光枪识别了芯片,被他骗过去了,茫然地悬空片刻,又缓缓重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