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随口一说,无伤大雅。朝臣尚有忠奸之别,何况太后身畔,别有用心者多矣。&rdo;谢莫如言笑自然,&ldo;我随口一说,不过是想警告那些人,不要妄图利用太后娘娘的信任,而令太后娘娘有失仁义之名。更有殿下,殿下心思良善,惜世间小人多矣,不知不觉,就受了他们的利用牵连。殿下乃太后娘娘亲自抚育长大,情义亲近,更胜母女。此事蹊跷,若殿下觉我是胡言乱语,您身份高贵且又是长辈,想来不会与我计较,只做无视便罢。倘殿下觉着尚有一二道理,当明谏太后娘娘,方不枉娘娘与殿下的母女情分。&rdo;宜安公主此时方知谢莫如厉害之处,她不过是传个话,经谢莫如一分析,活生生的复原了太后身边儿的一场圈套算计。她本不想多沾此事,偏生给谢莫如一席话说的,不沾是不成了!就宜安公主自身而言,也有些恼怒的,刚刚她已想到,倘魏国夫人真的因她传的话出了纰漏,她真得替太后担责了。不过是去宫里拜年请安,就中了别人的算计!宜安公主也是公主身份,怎容人这般算计,她寒着脸道,&ldo;倘真有小人这般下作,我定不容他们!&rdo;略一思量,宜安公主就有了决断,道,&ldo;娘娘有了年岁,又是大年下的,直接说怕要气坏了她老人家。下午我去文康姐姐那里,与文康姐姐商量出个主意,总不能叫娘娘受这些小人的蒙蔽算计。&rdo;谢莫忧与宜安公主熟悉一些,连忙劝道,&ldo;殿下息怒,既已知来龙去脉,小人也露了形迹,惩奸除恶不过是时间的事儿,若是被此等小人扰了新年的兴致,也不值当。正是好日子,殿下尝尝,这是二叔酿的桃花酒。&rdo;宜安公主一笑,&ldo;也是,真叫小人扰了兴致,倒抬举了他们。&rdo;举杯,&ldo;来,咱们干一杯,祈盼今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rdo;对谢太太谢尚书微微致意,又看向谢柏。谢柏举盏与她轻碰,宜安公主一笑饮尽杯中酒。大家都干了。因公主在,团圆酒便是分案而食。待用过团圆酒,宜安公主与谢柏回驸马府,在车上,宜安公主便忍不住问了,&ldo;驸马,你说事情真如莫如所言?&rdo;谢柏道,&ldo;殿下心里已有判断。&rdo;宜安公主长恨恨一拍软榻,&ldo;我以为只是娘娘随意一语,也是看到莫如才想起来,不料险酿祸事。&rdo;想来宜安公主的确未多想,不然给谢莫如传话前,应该会与他商量的。谢柏道,&ldo;不如直接去长公主府。&rdo;&ldo;这个时候?&rdo;&ldo;自然。&rdo;对于文康长公主,胡太后可是亲娘,宜安公主也是胡太后一手养大,难道明知胡太后被人算计,还要回府歇个午睡再去告知?宜安公主点点头,良久无言,谢柏握住她手,&ldo;别担心,有我呢。&rdo;宜安公主长叹,&ldo;我知道。&rdo;☆、百灵~宜安公主是第一次感觉到来自丈夫的力量,不同于她的摇摆不定,谢柏任何时候都是笃定的,有所决断的,所以,谢柏的每句话都会给她一种稳固可靠的感觉。宜安公主直接上门,长公主府的门房告知后才知道长公主在永安侯府,谢柏一笑,吩咐车夫,&ldo;那便去永安侯府吧。&rdo;看来文康长公主与永安侯夫妻关系当真不坏。永安侯正与文康长公主说话儿,女官进来回禀说是宜安公主与驸马到了,文康长公主吩咐女官,&ldo;请宜安进来说话,让宜安驸马去花厅略坐。&rdo;永安侯起身道,&ldo;我过去瞧瞧,这个时候过来,怕是有事。&rdo;文康长公主点点头。这事儿,男人之间说起来要更加简单直接,谢柏大致将事情讲了,永安侯道,&ldo;倘因太后一句话,就怀疑太后身边儿人的忠奸,有些唐突。不过,谢姑娘的怀疑也不能说没道理。只是这事,当秘密查探,谢姑娘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虽是护母心切,稍稍有失稳重。&rdo;永安侯说话颇是委婉,心下却是挺佩服谢莫如,非得有这等本领,不能在帝都立足啊。谢柏恳切道,&ldo;事关生母,自己亲娘,我家侄女不过十一岁,她要在此事上都能&lso;稳重&rso;,不要说我,便是侯爷听闻有此等人,怕也要退避三舍的。&rdo;永安侯笑,&ldo;汉乔的话在理,是我想的多了。&rdo;&ldo;非是侯爷想得多。&rdo;谢柏叹道,&ldo;魏国夫人身份尴尬,你我皆心里有数。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特意陪公主过来。只是,魏国夫人不过一内宅女眷,且多年足不出户,与外事无干。莫如的话,她小时候,家母也只是偶尔才会带她去族人亲戚家走动罢了。直待去岁,莫如十岁了,这个年岁的女孩子,不论公门侯府,还是平民百姓,有几个没出过门的,她出门也十分有限。她们母女,弱质女流,偏屡屡有人借此生事,实不知意欲何为?倘是算计谢家,倒也罢了。我担心的是,如今竟蒙蔽太后娘娘,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rdo;今日能为魏国夫人的事挑拨了太后,他日难保不会再将太后操纵于手?永安侯道,&ldo;我所虑之事,与汉乔想到一处了。&rdo;这会儿要是想着站干岸看笑话,他日难保自己不成为笑话。永安侯可不是摇摆不定的宜安公主,这事合该文康长公主出面,永安侯自不会推却,他道,&ldo;只是还请汉乔回家说一声,毕竟事关慈安宫,勿再张扬此事才好。&rdo;谢柏笑,&ldo;出门前家父母已令家下人禁口,侯爷只管放心。&rdo;永安侯道,&ldo;还得多谢汉乔特意过来知会我与公主。&rdo;&ldo;大过年的喜庆日子,公主毕竟年轻,不若长公主见多识广,更有决断,自该过来请教公主与侯爷。&rdo;谢柏道,&ldo;何况事关谢家,如何敢当侯爷一句谢。我只盼着风调雨顺,平平安安的才好。&rdo;永安侯叹,&ldo;人心思乱,则乱生哪。&rdo;大年初一,永安侯府事情也多,这件事说完,宜安公主与谢柏便告辞了。永安侯进去瞧文康长公主,文康长公主面色不豫,永安侯劝她,&ldo;大过年的,莫因这个着急上火。&rdo;&ldo;倘因这个便生气,早气死了。&rdo;狐狸露出尾巴,也没什么好急的。文康长公主笑笑,道,&ldo;倒是宜安这桩亲事结的不错,她以前可是最会站干岸和稀泥的,这回倒是明白了一回。难怪皇兄与宁平姑姑都选中谢家。&rdo;&ldo;陛下与大长公主的眼光,自然是最准的。&rdo;永安侯道,&ldo;还是进宫与陛下说一声吧,狐狸虽露出尾巴,此事如今已非机密,受了惊的蛇,再咬谁一口可不好。&rdo;&ldo;真有本事咬人,早下口咬了。是没这本事,才会去糊弄母后。&rdo;文康长公主皱眉,&ldo;这些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大概是觉着母后耳根软好糊弄,殊不知,好糊弄的人哪,一般成事不容易,倒很容易坏事儿。&rdo;永安侯忍俊不禁,&ldo;哪儿有这么说太后的。&rdo;他与文康长公主自幼相识,文康长公主性子不大好是真的,言谈则别有趣味。文康长公主向来是什么都敢说的,她道,&ldo;本来就是实话。倒是谢家那丫头,她可真不像她娘,也不像谢家人。&rdo;永安侯挑眉,&ldo;怎么,你也觉着她像大长公主?&rdo;&ldo;那些话也能信?不过是有人对宁平姑姑或是方家怀恨在心,用这话拿捏她罢了。哪里当得了真?&rdo;文康长公主道,&ldo;宁平姑姑不是她这样的人。这我倒能确定。&rdo;文康长公主不欲多谈谢莫如,一叹,&ldo;大过年的,偏又不得清静。&rdo;吩咐女官准备进宫。永安侯笑,&ldo;我陪你去。&rdo;&ldo;也好。&rdo;谢莫如一席话折腾的两座公主府都不得安宁,这种效果就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自谢尚书那里得到消息,谢莫如暗道,文康长公主行事,称得上迅速缜密了。这种事,便是明日进宫也不会耽搁,何况文康长公主的身份,她后儿个去也没人敢说啥。偏生,大年初一的,头晌刚从宫里出来,过晌立刻又进宫。别看文康长公主平日里说话不大动听,做事的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分毫不差。有这样的身份,做事又有准头儿,难怪文康长公主倍受帝宠呢。跟文康长公主一比,宜安公主文雅的多,可文雅有什么用,宜安公主连自己的政治立场都没搞明白呢。便是太后真的问她母亲,她母亲身份的尴尬,世人皆知,宜安公主难道就不能私下告诉她太后问过她母亲的事吗?大庭广众下直接对她说,太后问起她母亲了。怕是在宜安公主心里,胡家亲近更胜谢家。谢尚书劝慰谢莫如,&ldo;莫担忧,无事的。&rdo;谢莫如道,&ldo;祖父自然能瞧出来,我不过虚张声势罢了。&rdo;谢尚书颌首,&ldo;你心里有数,这就好。&rdo;&ldo;我实在不明白为何总有人不叫我与母亲太平。&rdo;谢莫如望着自己的双手,轻叹,&ldo;我们的手里,没有半点儿力量。&rdo;唯一所余,唯有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