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们拿钱办事,尽了全力,但庆家女眷中只要吃过茶点的,或早或迟全都毒发身亡了。
“她们有些日子没有用过像样的食物了,”又被林大公子派来的细辛,在领着人调查了一圈后,过来跟章曜通气道:“所以老太太拿出了细粮所做的茶点,她们就吃了。”
“那几个没吃的,只是因为她们是通房,身份低微,没有资格用茶点,”细辛小声跟章曜说。
这让章曜能说什么呢?身份卑贱反而成了保命符,这上哪儿说理去。
章曜环顾一下所在的这间厢房,房里的家具都被搬走了,只地上铺了不少张竹席,让庆家女眷睡觉。现在这些竹席上,都躺着尸体,年纪有老有少,但死状都一样,全是七窍流血,身体因为死之前有过时间不短,且剧烈的痉挛,所以这些庆家女眷的尸体都是扭曲的,不似人型。
章曜的目光最后落在,在门左侧墙边坐着的少年人身上。这是他从街上带回来的庆家小少爷,这小少爷如今蜷缩成一团,无神的双眼瞪得极大,像是得了失魂症。
“他,”章曜指一指这庆家小少爷。
细辛:“受刺激了,不过他运气好,他被押送回来的时候,茶点已经被女眷们分食完了。”
章曜摇了摇头,说:“运气好?反正要是我们章家完蛋,我要做最早死的那个。”
死人没有痛苦,活人那是得受罪的,章曜刚才看着这些庆家女眷的尸体,他就想好了,他才不要受罪。
细辛就听呆了,他头一回见着会咒自己家的人,这章公子的脑子还正常吗?
“啊对了,茶点是谁给的?”章曜这时又突然问道。
屋子里的几个大夫头低得,下巴都快抵着胸口了。中毒的人都死了,还活着的人没中毒,不需要他们救治,大夫们已经无事可做了,但朝廷的人不发话,他们也不敢走。章曜和细辛说话,这二位可能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很低了,但同在一间屋里,他们的话,大夫们字字都听得清楚啊!
“有人见过老夫人,”细辛这时在跟章曜说:“茶点就是那人带给老夫人的,小的带人在府里找了一圈,可是没能找到她们说的那个人。”
听了细辛这话,章曜想都没想,直接就道:“这人一定是魏盛文的人,庆家的这个老太太可真有意思,她儿子庆恒,她一大家子都被魏盛文害惨了,她竟然还能信魏盛文的话!”
在门边上缩着的庆小少爷猛地抬头看向章曜,眼睛血红血红的。
“怎地?”章曜瞪着这小少爷说:“你就算想报仇,你也找不到我们这帮人的头上吧?你自己也看见了,不是我们不想救,能请的大夫我们都给她们请来了,是魏盛文打一开始就没想让你祖母她们活。”
光看这些女子的死状,就知道毒药的药性有多厉害了。
庆小少爷张大了嘴,额上青筋高高鼓起,手紧紧地攥着拳头,但足有一分钟,庆小少爷没能喊出声来。
“他这是怎么了?”章曜找大夫问。
有大夫就想上前,给庆小少爷看看。
“集福街,”庆小少爷却在这时飞快地报起地名来。
“丰收巷左四院。”
“新场街王氏布庄。”
一个一个的地名、住址,从庆小少爷的口中报出来,让人听着竟是带着血的味道。
章曜在梧州城也待了些日子了,但他对梧州城仍是不熟,所以他压根记不住庆小少爷报的这些地址。
细辛走到了庆小少爷的跟前,还没等细辛说话,庆小少爷一把抱住了细辛的腿,声音凄厉地道:“你快去抓他们,他们都是魏盛文的人,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给我们庆家人陪葬!”
细辛扭头跟章曜说:“章公子,小的带他去见我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