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薛义这么一句,萧绾心只觉得心口被猛地一击,几乎要难受地喘不过气来——果然,果然是有人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在不知不觉之间,便已经有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将自己送上绝路。
只见慕容景天微微一怔,仿佛没听见似的,问道:“薛义,你说什么?”
薛义知道慕容景天一时不敢相信,便忙上前两步,方低低道:“皇上您看,这是从柔仪宫中搜出来的水苔,恰好缺陷了这么一块。”薛义沉声道,“小的瞧着,倒是与让皇后娘娘摔倒的那一块颇为吻合。”
只见慕容景天眉眼一紧,冷然道:“薛义,这的的确确是从柔仪宫搜出来的么?”
薛义点头道:“正是。小的奉皇上的旨意搜查柔仪宫,这便是小的在一个小围房里找到的。”见慕容景天依旧满脸狐疑,薛义便继续道,“跟着小的一起搜查的人侍卫有许多。皇上若是不信,不妨一一叫来问话。”
“罢了!”慕容景天冷然摆手,道,“你的忠诚,朕自然是明白的。”
说罢,慕容景天却是对萧绾心投来了颇为冰冷的目光,缓缓道:“宸妃,你看看,这盆景可是你宫中的东西么?”
萧绾心勉强撑着身子起身,这才看得明白。萧绾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道:“启禀皇上,这盆景,的的确确是臣妾宫中的。”
“那么——”慕容景天仿佛竭力按压住声音中的颤抖似的,道,“你给朕解释解释,为何好端端的水苔,非要扣出去一块?”
萧绾心微微闭上双眼,紧紧地攥紧了拳头,这勉强道:“臣妾……臣妾不知。”
蕊珠见慕容景天隐隐含怒,心中更是一沉,忙跪下行礼道:“皇上明鉴!皇上明鉴!宸妃娘娘何必要谋害皇后娘娘呢?您也见着了,方才可是宸妃娘娘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冲进大雨里救了皇后娘娘啊!更何况,倘若是宸妃娘娘欲图谋害皇后娘娘,宸妃娘娘又何必让薛义大人搜查柔仪宫啊?”
“蕊珠姑娘这句话,听着也不怕臊得慌!”来者正是贤妃。只见贤妃穿着一身海棠红百褶如意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显得极为优雅大气。而贤妃乌发上的红翡滴珠海棠修翅玉鸾步摇随着贤妃的步子缓缓摇晃,更是为贤妃平添了几分美艳。
只见贤妃缓步入殿,屈膝行礼道:“臣妾永和宫贤妃,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愿皇上万安,皇后娘娘万安……”
见是贤妃来了,慕容景天不由得微微蹙眉道:“贤妃,你怎么来这柔仪宫了?”
贤妃娇然一笑,旋即道:“启禀皇上,今个儿暴雨,臣妾原本是在自己的永和宫里好好呆着的,却不想听闻柔仪宫出了这么一场好戏。臣妾生怕皇后娘娘受了惊吓,便赶紧过来了,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萧绾心听得贤妃这一番话,不由得暗暗苦笑。萧绾心怎会看不出来?贤妃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只是萧绾心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按着分位对着贤妃福了一福便是了。
见贤妃如此言语不庄重,慕容景天不由得沉下脸来,冷然道:“皇后受惊,骤然动了胎气,怎么,贤妃,你还当是好戏不成?”
“是,臣妾失言了……”贤妃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却满脸都是不在乎。只见贤妃缓步上前,柔声道,“臣妾知道皇后娘娘凤体违和,故而来此看看的。皇上可不要为臣妾的快言快语而生气了,倒是显得皇上您小气呢!”
此时此刻,贤妃的打情骂俏显得极为不合时宜。萧绾心听了贤妃的这一番话,便也只是暗暗苦笑,默不作声。
见萧绾心的唇边隐有笑意,贤妃不由得横了萧绾心一眼,旋即冷然道:“方才蕊珠姑娘说宸妃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冲进大雨里救了皇后娘娘,可是臣妾听着倒是有趣呢!”
说罢,贤妃狠狠地剜了一眼萧绾心,这才转而对着慕容景天正色道:“臣妾很想知道,皇后娘娘为何会这般巧合,在哪儿摔倒不好,偏偏在宸妃的柔仪宫前摔倒了。而谁人去救皇后娘娘不好,怎的就是宸妃救了呢?可别告诉臣妾这一切都不过时机缘巧合罢了。这样的话,哄骗旁人也就便了,臣妾可是不信!”
见贤妃如此言语激烈,蕊珠气不过,便争辩道:“不知贤妃娘娘此话何意?”
贤妃剜了蕊珠一眼,旋即冷然道:“哼,本宫能有什么意思?左不过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罢了!”
说罢,贤妃却是皮笑肉不笑道:“只是,蕊珠,你家宸妃娘娘接连没了两个孩子,心中一直郁郁寡欢,此事未央宫中人尽皆知!若是说宸妃因为自己接连失子而看不惯皇后娘娘有孕,也在情理之中。蕊珠,你说是不是呢——”
萧绾心打断了贤妃的话,冷然道:“贤妃娘娘的意思是,我自己无法顺利生下孩子,便也容不下皇后娘娘的孩子,因此才在柔仪宫前的宫道上放上了水苔,想置皇后娘娘腹中的龙胎于死地不成?”
“要是臣妾看,可不止这些呢!”贤妃并不理会在一边气的发怔的萧绾心,而是对着慕容景天娇然开口道,“皇上,这皇后娘娘高龄有孕,咱们都是知道的。而且皇后娘娘胎气不稳,这也是未央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贤妃狠狠地瞪了萧绾心一眼,旋即道:“旁的不说,皇后娘娘有孕本就辛苦,倘若这一胎保不住了,皇后娘娘想必是要伤心了。皇上,您该知道,这女子有孕,生育孩子本就是拼了性命的事情。而这女子高龄有孕生产,便更是极为艰难了。皇上,今个儿是皇后娘娘命大。若是一个弄不好,保不齐就是一尸两命了……”
见贤妃的说说的如此粗俗直白,慕容景天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道:“贤妃!不许胡说!”
贤妃微微一怔,显然是有些委屈,只好道:“皇上别生气,臣妾不过是有什么说什么便了,没坏心思的……”
这个时候,皇后却是悠悠开口道:“皇上,您就不要怪罪宸妃妹妹了。臣妾也是女人,臣妾也知道这失去孩子的痛苦。”说罢,皇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萧绾心,却不知是宽慰还是试探,道,“更何况,宸妃妹妹连丧两子,一时想不开,也是常事。”
见慕容景天面露为难之色,皇后便轻轻抓住了慕容景天的衣袖,低低开口道:“皇上,这件事,宸妃辩无可辩。只是,臣妾希望皇上念及宸妃往昔的好处,也念及着臣妾腹中孩子的福德,不要过于责罚宸妃,只要罚俸或者禁足,稍稍惩戒也就是了。”
说罢,皇后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柔声道:“说到底,咱们的孩子也没伤着。”
这边慕容景天还未开口,贤妃却是冷然道:“皇后娘娘这般宽宏大量,未免也是太过好心了。这宸妃趁着暴雨做下这些下作事情,摆明了是要皇后娘娘腹中龙胎的性命。皇后娘娘身为母后,竟然这般委曲求全么?”
“好了!”慕容景天冷然喝止,道,“你们都住口!”
见皇后与贤妃如此言语相和,萧绾心只觉得鼻子一酸,勉强哽咽道:“皇上,请皇上听臣妾一言。”
萧绾心勉强镇定住心神,缓缓开口道,“皇上,臣妾连丧两子,的确心中悲切。但是,臣妾敢发誓,从来都没有存过害人的心思!”
这样苍白的辩驳在此刻显得那么无力,原本慕容景天坚定的目光在此刻却也是显得颇为犹疑——
贤妃见状,便忙添油加醋道:“宸妃当真是有趣,若是发誓有用,还要这宫规法纪做什么?难不成谁犯了什么罪,只要随便发个誓便可以既往不咎了?”说罢,贤妃愤愤道,“皇上,宸妃意图谋害皇后腹中的皇嗣,实在是可恶!”
“宸妃——”慕容景天沙哑这嗓子,道,“你——”
萧绾心目光坚定,道:“臣妾没有。臣妾从未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包括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