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汝成看看,并不揭破,一直到今天为止杨伟根本没有提出竹林山一案,怎么说呢?最起码这个人很知趣。思忖了片刻说道:“忘了!?忘了就好……你活着,这是好事,既然是好事,那你告诉我,你将来以什么身份活着?这么厚的案底,你让我们置你于何地!在你的讯问中,几个预审员,包括你的老队长都被你训得哑口无言,我现在还真有点佩服你了,明明是一个作奸犯科的违法份子,你居然颠倒黑白,把自己扮成一个主持正义的人;明明是一身污点、案底累累的几进宫二劳份子,怎么着就成了别人眼里的英雄?难道就为这一件事?……好,我不抹杀你的功劳,我这里也有一组数据,全省现在活跃在缉毒战线上的一共有八千多名缉毒警察,今年牺牲在一线的,有十二人;全国每年两千多警察伤亡,我也不否认,其中有很多是害群之马,像凤城这一窝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但你能否认,他们中间没有秉公执法的人?”杨伟,摇摇头,说了句:“我没这样说过!我很尊重也很羡慕警察的工作。”“这就对了,那这事情非常简单了,那你告诉我,真正维持这个社会治安和和谐的,是警察!是公安机关!而不是你这种作奸犯科、钻法律空子的伪英雄。你只身进毒窑,不过是在寻找机会手刃那个杀王起柱的凶手,你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混蛋!把这个和谐社会当成战场的混蛋!”江汝成的脸,拉下来了。“我?我混蛋?我说江厅,你这是侮辱嫌疑人啊!”杨伟也吹胡子瞪眼,不买账了。“呵……我是副厅长,你搞清楚……说你混蛋有很多理由,你想让我证实给你听吗?”“诽谤也是罪呀!江厅……啊不,江副厅!你这么高位置的警察,骂嫌疑人,这性质很恶劣啊。”杨伟瞪着眼对答着。江汝成却是缓缓说道:“是吗?我是在诽谤你吗?在竹林山现场,发现了一支特殊的手枪,射程为180至200米,斑蝰蛇,俄罗斯特种部队配备的手枪,黑市上售价800美元,一颗子弹都卖到十美元!这种钢芯子弹能穿得透防弹衣……你就是用这支枪隔着九十多米击毙了古路明!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承认是你的后援带给的你的,是吗?”杨伟心思转悠着,马上意识这是一个坑,说“我承认是后援给我的!”那等于认罪!说“我不承认!”好像也在话里,明显抵赖!不管你说承认还是不承认,都在他话里落着。马上闭嘴了。心里暗道这老头太鬼,不敢多说了。江汝成笑吟吟地说着。看着杨伟讪讪的表情,这一宝肯定押对了。不过也不得不佩服杨伟的脑筋转得实在够快,该闭嘴的时候马上闭嘴,想套都套不出话来。片刻,江汝成继续说道:“你的推演很让我叹服,但推演涉及的大量有价值的信息你是怎么得到的呢?你不会告诉你是凭空想像出来的吧?我想你在此之前,肯定做了大量的工作,很辛苦,对吗?在竹林山一案之前,长平的黑车队在公路上数次被人做了手脚,古建军、赵三刀先后被绑架,好像古建军还能证明是你绑架了他、煤场发生了涉黑的枪战,又是几条人命、朱前锦的家里被人入室袭击、朱前锦的妻子被人强暴……你把社会当成什么了,当成你的战场、当成你练兵练枪的战场了?”“别别……江……江大叔,没证没据,您不能把屎盆子乱扣不是,警察也不能胡说吧?还强暴,至于吗?这说出去多难听!”杨伟苦着脸,被说得脸红,眼光闪烁不定,没来由地被人指点的一阵心慌意乱。“哈哈……”江汝成大笑了几声,脸跟着拉下来了,沉声说道:“那其他的,一定是你干的喽!”“那更不是了,我就胡说胡应承,没证没据您不还是定不了我的罪?”杨伟拐弯抹角地说道,只能胡诌八扯转移话题了。“你说的对,我没有证据!”江汝成说道:“我也找不到证据。即便是能找到,我也不会去找。知道为什么吗?”江汝成神神秘秘地笑着,笑得杨伟莫名其妙,杨伟有点心惊地问了句:“什么意思?”“因为我想成全你,给你一个圆满!虽然你实在够呛,虽然你一直就不知道守规矩,可你和朱前锦、赵三刀、赵宏伟比起来,并不是一个恶不可赦的人!虽然你干得黑事不少,黑吃黑你是行家!可我仍然愿意成全你,把你塑造成一个受党教育改过自新的人,受法制教育悔悟过错,勇于和丑恶现象作斗争的人;在凤城看守所,你不就是学习积极份子嘛!……当然,你也可以不接受,你不接受呢?那也简单,把你在凤城的所作所为,查个水落石出,我就不相信,你的底子干干净净,光你非法持有枪支、协助伍利民脱逃,就够判你几年。”“诈我?我什么时候协助伍利民脱逃了?”杨伟痞相外露,毫不客气地说道。江汝成道:“是吗?好像伍利民投案自首,就是这样交待的,要不,给你看看录像,他可是一五一十都交待了。”“这……”杨伟一下子语结了,语结了几秒钟,情况不明。马上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嘴里滔滔不绝地说道:“江大叔,这……我这脑子现在真不好使了,医生都鉴定我的记忆受损,您看我这……我还真想不起来这茬事了,我没记得有这回事呀?您……您这不是想诱供我吧?诱供也是违法的啊!……你这么大个警察的领导,不能跟我一般见识吧?不能审不出来就玩阴的吧?……”装疯卖傻耍无赖,是杨伟的拿好好戏了。这装得要是不知情,还真以为是一个记忆有问题的患者,不过这几句下来,世事洞明的江汝成心里都有底了。“无赖!”江汝成抬眼着,不屑地说了句,狠狠地掐了烟。杨伟翘着二郎腿,一脸迷茫,迷茫的眼色中不无得意的成份。“我懒得诱供你,伍利民投案了,利剑行动圆满了,没有一个重要嫌疑人漏网,一共抓捕了一百七十三人!我姑且把你当个英雄看,以你的个人英雄主义,能办成这些事吗?不但成不了事,有你在,只会给侦破带来障碍,用你的小聪明阻挠正常的办案程序,如果没有你从中阻挠,伍利民根本逃不出去……你不要老是自作聪明,老是以为警察都是笨蛋!如果不是看在你为警察还做过点事的份上,早对你采取措施了,你真以为你逃得过去?”江汝成不无几分威严地说道。杨伟两手一摊:“别吓唬我,你吓唬我也不害怕,我也没准备逃,所以我来了!有证据你们随便判!撑死了三年五年,我照样出得去!”“你来是示威来了,你这是认罪态度吗?你真是清清白白,警察就冤枉你了吗?你不是懂法律吗?你自己掂量掂量,就你犯的这些烂事,能判你多少年?真把你的老底刨出来,我看你这辈子都不够判吧?”江汝成严声厉色地说道。江汝成说得并不拘泥于某一事某一案,而是根本发生的事实判断,这倒把杨伟说得哑口无言了,身份的悬殊也容不得再撒泼耍赖,无奈之下抿抿嘴,悻悻地低着头,面对这老奸巨滑的老家伙,还真是理屈词穷了。理屈词穷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说。这架势一出来,倒像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沉默了一小会,江汝成敲敲桌子:“杨为国,抬起头来!”杨伟,抬头斜着眼盯着个子不高,一脸皱纹的江汝成,这小老头比想像中难缠,心里转着心思正思谋着对策。不料这个时候,却看不出江汝成的喜怒,只是以几乎相同的方式盯着杨伟,说了句:“我十八岁当兵、二十一岁当警察,到现在四十年了,我的从警经历比你的年龄还大,你这些小花招你以为真能骗得了我?不过我还是刚才的话,我想给你一个机会,不知道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