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那老锤开口了,声若洪钟,说道:“你们几去扫扫麦场,小林人家刚来,让几个小兄弟都歇会,你们围着叨叨个什么劲!”那几个围着杨伟他们闲聊的村民一听都没人反驳,一个个如小孩子捣蛋见了爹娘一般,呼呼拉拉跑得没影了。这赵铁锤才转过身来,对着李林说道:“小兄弟,麻烦你们,这大老远给俄们这拴马村放电影,你送啥下乡来着,这咋天天送,不干别的啦!”“锤叔,这是送文化下乡。以后我们经常给你来送!”这李林笑笑,回了赵铁锤的话。“咦哟,送文化下乡,还不如送猪肉大米来得实惠!”这赵铁锤一脸不以为然。三人都是一阵轻笑。那李林就介绍杨伟,这是我们公司经理,杨伟。赵铁锤上上下下打量了杨伟一遍,若有所悟,说一了句:“你这娃,咋看上去贼兮兮地样,没个正形。你看那林子、六儿,一看就是个正经人家的娃!”我操,这印象也太差了点吧。连贼六都不如。杨伟心里一阵叫苦,这还没打交道,先把兄弟当成贼了。“不会吧,锤叔。我就是贼,也不至于来你这拴马村偷东西呀?”杨伟打趣似地问。“噢,那是!拴马村土匪都不敢来,何况你一个小贼娃子。”那老锤一脸得意,看来,这传言不虚。“那锤叔,咱们老规矩,晚上看完电影喝两盅!我们经理这次,带了五粮液,还有几包熟肉。咋样!”贼六笑嘻嘻问。“那行!锯子昨个套了只兔,让他炖炖,放完电影爷几个喝两口,难道跟你们这城里人喝喝!”那老锤一听,明显两眼有点放光,这杨伟眼看着他这样,就想到,有戏。男人嘛,一怕美女二怕酒,只要你喜欢这东西,咱就有这共同爱好不是,有爱好就好说话不是!切,这省一级处长哥们都搞了定,还怕你一不入流的村长不成。说话着那赵铁锤招呼了几个人几句,披着衣服走了。“这老锤酒量怎么样?”杨伟问两人,上场先得知已知彼,别跟上次一样,一不小心碰了俩扮猪吃老虎的。“不知道!”贼六说道。“上次喝一瓶二锅头都不带脸红!”李林补充。“他脸就黑的,能红吗?”杨伟接着问。“弄不请,反正挺能喝,喜欢喝高度数的。我这次就弄得高粱白,6块钱一瓶。”贼六说道。“弄了几瓶?”杨伟问。“6瓶,捆了一扎”贼六贼笑着。“我操,你准备把老头放翻不是?”杨伟骂道。三人哈哈笑起来了。杨伟又想起什么来,就补充着问道:“唉,那锯子什么是谁。”“他儿子,赵大锯。一般农闲时候在外头打工,这秋收嘛不,回来了。”李林说道。“妈的,都是铁做滴啊,一个大锤、一个大锯,那孙子还不得叫斧头!”杨伟说着自己就笑起来。……天刚一擦黑,那村边打麦场上就热闹起来了,先是一帮子小孩提着小凳子坐在最前排,有的就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到快放映的时候,除了放映机周围多少还有点空地外,小小的打麦场已经是挤满了人,甚至有些比较捣蛋的小屁孩爬到树叉上、房檐上,吵吵嚷嚷地好不热闹,除了贼六、李林忙着鼓捣外,杨伟却是个实实在在的闲人,这就想帮忙也帮不上呀。这放电影可不会,也就乐得在边抽烟,听这帮婆娘们东家长、西家短地闲扯。从乡下出来的杨伟对这倒是熟悉无比,听着这骂骂咧咧的八卦,倒也觉得亲切无比。电影一开,这拴马人仿佛着了魔一般,看来严重缺乏传媒文化教育啊。静悄悄地没一点声音都在眼巴巴地看着银幕。好像那电影是什么《铁汉柔情》和一部港台古惑仔什么《猛龙过江》。这片子在城市烂市了,几年前的片子,之所以选这片子,是因为租这片子最便宜,一天50块,租一部还送一部。不过这片子到拴马村可是新鲜东西,因为杨伟一进村就发现,这拴马虽然是有电了,却根本没有闭路电视,也没有一家卫星天线什么地,后来一问才知道,拴马村居然连一台电视机都没有。甚至连自己的老家舜王村都不如。那片子眼看着杨伟直想笑,电影里是打得莫名其妙、乱七八糟,台下看得是神神叨叨、一脸入迷,特别放到那古惑仔泡了一妞,俩人上床那若隐若现的激情戏,看得全村一个个眼睁得圆溜溜得在黑暗里直泛光。那树叉上一小屁娃看着就叫唤,呀呀呀,亲嘴咧亲嘴咧,快看呀。弄得一村人都是笑。那杨伟旁边坐着的一位,看着看着嘴就大得合不拢了,借着放映机的光,杨伟分明地看到那小伙嘴吧嗒吧哄就流出来亮晶晶泛光的东西。咦哟!不用说,这他娘就一小光棍!一看女的就流口水。杨伟偷笑着想到。……两部电影放了差不多仨小时,散场之后,几个年轻人相帮着大家一起收拾器材。刚搬回住的地方,就见有人来请了,这人倒不用介绍,跟那老锤仿佛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一般地个儿、一般儿地高、一般儿寸发根根倒立,除了脸没皱纹。老锤的家离村委不远,深一脚浅一脚路不好走,那大锯还提了个马灯,哟,这可是上世纪的东西了,那外头灯口都磨得蹭亮,杨伟还饶有兴致地看了半天。一进屋里,昏黄的灯光下,那老锤已经摆好了桌子,屋子弥漫兔肉特有的香气,这味道杨伟最熟悉,一般秋后,乡里人家家都做这东西,盐水花椒煮肉兔,既省时省力,味道又浓,舜王村的时候杨伟没少吃这东西。那贼六儿忙着把带过的东西往桌上摆,却是两只烧鸡、一份牛肉和猪头肉,外带一大包花生米,53度的高梁白六瓶齐刷刷地扎了一捆。那老锤直接把两只炖好的兔子倒在一个大瓦盆里端上桌,招呼着众人围着桌子一围坐了下来。喝酒的盅却没有,就见这大锯端了一摞碗,一人面前摆了一个。我操,论碗喝呢,这杨伟看那父子俩,暗道这俩货估计没一个善茬。酒开了,那老锤却也不客气,一瓶子酒倒了五份,说道,干!今天不灌谁,喝高兴为止。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砸吧着嘴撕了场兔肉大嚼。几个人也跟着干了。男人在酒场上是没有这生份这一说的,三两碗下肚,这话便多了起来,从拴马的村的历史讲到长平大战、从城市的姑娘讲到村里的婆姨,关系就越发近了起来。几个人喝得兴起,在老锤的提议下,传统的划拳就开始。“哥俩好哟,四季财呀!”“一个豆哟!”“五魁手呀!”“满堂红呀!”……那大锯也是个性情中人,喝到后来也不念着什么兄弟老爹,和老锤俩人对划也是开场就是,哥俩好哟!看得杨伟仨人直笑。娘的,这父子俩一个得性!最先认输却是贼六儿,这半斤多下肚就有点撑不住了,大家却也不让,这六儿就主动给大伙倒酒,眼看着五瓶快完的时候,李林也摇着手说不行了不行了,这酒劲太大,受不了。那老锤就笑着说:“俄就知道你这俩娃子,经不了这阵势,那你俩歇歇吧!”,儿子大锯也跟着笑,一幅得意的姿态。“锤叔呀,我可还没倒呢!”杨伟也喝到了兴头上,啃着兔子肉,说道。“行,俄爷俩陪你喝!看不出来呀,这城里人还有这劲道。”老锤笑咪咪地说道。这斤把下肚,就不见一脸变色。“好,咱们边吃边说!”杨伟端起碗跟老锤父子俩碰了碰,干了一口。“说啥,你这娃是不是有啥事说咧!”老锤狐疑地问道。“也没啥事,上次不大刚、林子回去给我讲了讲了拴马村的事,我就来看看,认识认识你锤叔。”杨伟抹了抹嘴说道。“哼!你个小贼娃!”那老锤一脸神秘地笑意。凑过脸来说道:“娃子,你们不是放电影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