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顾明妧得了这个机会,便有意要在众人跟前卖弄一番才情,因将两个小丫鬟取名为:轻红、浅碧。如今却觉得自己那时候甚是可笑,便随口喊了两个名字,就叫:白露、秋霜。倒是同周氏赏的那两个丫头对应了起来。
这时候天色已晚,房内早已经烛光摇曳,丫鬟正在碧纱橱内整理铺盖,顾明妧便坐在窗前的梳妆台上发呆。
妆奁里装着时下流行的珠花发簪,这些都是老太太事先让预备下的,其中几样还是顾家姐妹三人送的,这些都是她前世后来才知道的。她前世初来乍到,样样都觉得新鲜,翻箱倒柜各处都看了看,等做完这些便累的上床睡觉去了。又何尝会像今天这样,有这等空闲,可以坐在这里,慢慢的想事情。
一想到前世入宫,虽然风光无两,但最后闹得皇室同室操戈,最后被叛军得逞,酿成朝纲惨剧,顾明妧便觉得肌骨生冷,忍不住抱住了臂膀渐渐发抖。
周氏派来的大丫鬟春雨见了她这般,只当她第一天过来想念生母,也不知如何劝慰,便小声道:“时候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吧。”
顾明妧这才收回了神思,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将那梳妆台上的妆奁打开了,将里面一朵珠花放在掌中,细细的观赏了道:“这朵珠花倒是和大姐姐头上戴的那朵很像,想来是同一个工匠所做的。”
“这是我们大小姐自己穿的,只做了两朵,听说三小姐要进来,所以特意送了一朵过来。”顾明妧听了这话心下纳罕,原来这是顾明珠亲手做的,自己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前世从没有戴过这珠花一回。
顾明妧把珠花重新放进了妆奁里,吩咐道:“春雨姐姐,你明儿帮我梳头,就戴这朵珠花。”
……
顾明妧睡下之后,约莫过了片刻,春雨同房里的丫鬟们交代好了,自己往周氏的金桂院那边去。
周氏尚且还没有就寝,顾相还在外书房查阅卷宗,她一个人捂个冷被窝也没有意思,索性就倚在软榻上等他。
刘妈妈瞧着周氏这神色,倒不像是对今天这三小姐不满意的光景,便试探着道:“太太今日给我使了眼色,我就将那玉佩给了三姑娘,没想到那三姑娘许是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竟红了眼眶,显然是念着太太的好呢!”
周氏听了这话却也只是淡淡的,她对顾明妧虽然并没有什么不满的,但若是在下人跟前显得极好说话,势必会削弱了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威严,因此只冷冷道:“我只是寻思着,将来老爷既要送她进宫,少不得她也要为顾家出力,不过是一点小东西,没得让她将来觉得我这个当嫡母的苛待了她。”
“还是太太心善,若换了别家的,哪里能给这样的姑娘好脸色看。”刘妈妈知道周氏的想法,嘴上不说,仍旧一味奉承她而已。
里头正说着话,外面丫鬟进来传话,说是春雨过来了。
周氏从软榻上探了半个身子起来,见春雨进来,仍旧躺下,便听那丫鬟回道:“回太太,三姑娘已经睡下了。”
不等周氏发问,刘妈妈先问她道:“你觉得三姑娘怎样,可有什么不服管教的地方?在老太太跟前可是乖巧懂事?”
“礼数周全,面面俱到,竟没有半点小家子气,倒像素来都是这样懂事乖巧的,只是晚上睡前落了一回眼泪,想来终究是年纪小,离了生母,没有不想念的道理。”春雨老实回到,瞧瞧的看了一眼周氏的表情,见她面色淡然,心里多少放下些心来。
“不过就是年纪小罢了,初来乍到能这样已是不容易了,你去吧,好好服侍,无事不用特意过来回我了。”周氏是高门嫡女,对待姑娘家的要求就是性子温良宽厚,做事要光明磊落,行为要大方得体。这几点顾明珠自是完美的,顾明玉尚且年幼,还看不出来,但是二小姐顾明烟却总让她有几分看不上眼。
如今新来的顾明妧虽不是她亲自教养的,却还能有这般气度,着实也让周氏高看了几分。
刚过了中秋,顾家大宅后院当家太太周氏住着的金桂院中,正如此时的天气一般,秋高气爽、金桂飘香。
正房打着帘子,也听不见里头的声响,两个老婆子正扫着满地金黄的桂花,笤帚刮在了青石板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来。
一群小丫头笑呵呵的从门外经过,老婆子们耳朵不灵,只听见一句快去看什么姑娘不姑娘的,长得如何如何好什么的……
两个老婆子都是爱听这些八卦的,且近日府上确实出了一件大事,原来一向看似作风清正的顾相顾翰清竟在京城的四条巷胡同安置了一门外室,最近不知如何被周氏得知了。这顾相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请示了老太太,要将那外室所生的一个外室女,接回府上抚养。
周氏乃是安国公长房的嫡幼女,当年下嫁顾相,就是看中他才情高洁、儒雅俊秀,祖上虽然没有世代的功勋,可好歹是清贵之家,他本人又年轻轻的高中探花,前途不可限量。
小夫妻婚后也算琴瑟和谐,周氏为顾相生下一儿子二女,一向和睦恩爱。顾相唯一有的一房姨太太,也是周氏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再不曾在外头沾花惹草的。
可谁知这世人眼中再好不过的如意郎君,竟然会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这实在是让众人膛目结舌。
“太太怎么就准了这事呢?按说一个外室的女儿,就该在外头任由她自生自灭。”
周氏平常为人宽厚体下,府上的奴才们没有不念着她的好的,听到这样的消息,难免都为她鸣不平,但也只能背地里说几句,谁也不敢在明面上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