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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丢人现眼(第1页)

七日后,始终心神不定的罗小公子一大早跑到厉府,敲开门就问厉惊堂在不在家。“我家少爷?”

厉府的门房想了想,“没看见少爷出门,应当还在府里吧。”

罗小公子遂点点头,放了半颗心,然后道自己来找他出门玩的,让门房通报一声。哪有天蒙蒙亮就找人出去的?门房心中疑惑,但想到自家少爷平日结交的旁门怪才,到底不敢怠慢,应声去了。没多久,府里就传来响动。小厮跌跌撞撞地从厉惊堂房内跑出来,手里抓着张纸喊道:“少爷,少爷不见了!”

厉府总管拿过信纸,看了两眼:“天哪!少爷离家出走了!”

胡氏急急地走出来,一听这个消息登时脚下一软,随即抢过总管手中的信纸,不敢相信地读了起来。确实是厉惊堂那不甚工整的字迹,只写着自己要和朋友出去闯荡一番,归期不定,让大伯婶婶不必挂念之类的屁话。随着人一同消失的还有两身衣服,以及一些他平日随身带着的小工具。“孽子!混账!”

胡氏狠声骂道,捏着信纸冲去厉鸣升的书房。厉鸣升素来和胡氏分房而睡,如今还在榻上眯缝着眼,胡氏就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老爷还睡呢?惊堂那小子离家出走了!”

厉鸣升睁开眼,双目清明毫无睡意:“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吧!”

胡氏将信一甩,坐在桌边大喘气,一副担忧焦急的模样,连叹道:“他一个孩子,怎么就有胆子出远门?也不和我们说一声,真是没把我们长辈放在眼里。咱们家好歹养了他十几年,竟如此不懂分寸!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二弟带去边城,省的留在咱们府中捣乱生事!”

胡氏登时换了副嘴脸,哪还有厉惊堂面前那和善宽厚的婶婶形象,有意无意地嫌弃着厉惊堂不成事。厉鸣升没理她,耐心地将信看完,才披衣下床,径直走出房去。胡氏一愣:“老爷你去哪?”

“自然是吩咐找人去,像你一样光抱怨能有什么用?”

厉鸣升头都不回道。刚走到前厅,厉鸣升就听闻有厉惊堂的朋友来找他。厉鸣升让人将罗小公子叫来,见他一脸着急难安不似作假,直接问道:“惊堂今日不告而别,你可知什么内情?”

罗小公子没想到厉惊堂真有这么大的胆子,赶紧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末了不忘补上一句“洪老人很靠谱的,惊堂若是和他一同走,应该不会有事,吧……”说到最后,却是自己也迟疑了。厉鸣升就细问那洪老是什么人,一面差人赶紧往城外两人约定的方向找去。“洪老还是惊堂介绍我认识的,据说两人是在元宵夜市上认识的,当时洪老在卖自己做的手工艺品,一下吸引了惊堂的注意,一问之下知道是同道中人,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至于洪老的背景……”罗小公子皱皱眉毛,“我家派人查过,他老人家是孤身一人来京城寻亲的,估摸是没寻到,便靠自己的手艺摆摊勉强维生,倒没什么可疑的。”

厉鸣升闻言捋了捋胡子,竟是没再追问,反而让罗小公子放宽心,不必担心朋友安危。罗小公子见厉鸣升如此通情达理,更感惭愧,起身作辑道:“当日小子就应该劝阻惊堂的,没想到他真干出这种事来,实在枉做朋友了!”

“不关你的事,惊堂就是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他真想去没人劝得住他。”

厉鸣升语气温和,一再宽慰他,“说来还要再劳烦你一件事。”

罗小公子急忙道:“大人请说。”

“我看你往日和惊堂走得近,想来他的朋友你也都认识,劳烦你去通知他们一声,就说惊堂出远门了,这段时间不在京,等他回来再约他玩耍吧。”

“那帮子人小子倒是都认识,可是……”罗小公子犹豫,“他们都是群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定会围着小子问个不停,万一小子说漏嘴……”“不碍事,你便是说出真相也无妨,横竖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大事。”

这还不丢人现眼?罗小公子暗暗咂舌,感慨这厉惊堂的大伯果然与众不同,不愧是京中闻名的纨绔,一点不顾及世家体面,行事散漫得很。不过若非如此,也教不出厉惊堂这般胆大的勋贵后辈吧。罗小公子这样想着,点了点头。不出几日,瓖远侯府大少爷,镇国将军儿子离家出走,至今未归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成了不少人家茶余饭后的笑谈。胡氏和厉静舒听到满城风言风语,脸上臊得慌,躲在府中拒了一切对外应酬,生怕别人说起此事。然而厉府的下人去城外找了数日,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派去洪老家中探寻的下人更是惊讶地发现,那间破屋收拾一空,仿佛没住过人一般。“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找不到!”

胡氏憋在府中抱怨,“再让流言传下去,叫我们厉府的颜面往哪放?”

厉静舒到底对厉惊堂担心些,忍不住垂泪道:“女儿还听外头传,说惊堂哥哥,哥哥是被人拐走了……”“胡说!”

胡氏立马捂住她的嘴,瞪她,“你哥哥前一夜还回府睡觉的,哪能被人拐走?少听外边的人胡说八道!”

“那为何至今没找到人?还有那个和哥哥一道走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也没人清楚,听着倒像是蓄谋已久一般。”

胡氏皱着眉:“厉惊堂那小子从小胆大妄为,这次估计也是玩得大了些,他到底二十了,做事有自己的分寸,你就别操心了。等他玩腻了,自然就回来了。”

厉静舒抹抹眼泪,撅着嘴:“到时候父亲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胡氏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眼中精光一闪。这样也好。厉惊堂自己做下如此荒唐的事,还传得沸沸扬扬,估计就是回来了,厉鸣升也不会再考虑让他继承爵位。就算厉鸣升有这个想法,厉家宗祠也不会同意的。如今胡氏恨不得厉惊堂晚一些,再晚一些,甚至一辈子别回来了才好。这样她就能运作一番,将她在母族中挑选的那个孩子过继过来,将来继承爵位,奉自己做老太君。胡氏心中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回头故意放任府中下人将流言再传得猛烈一些,自己躲在府中只做担心状,将心善焦急的婶婶形象装到位。而厉鸣升面对再一次没找到人,回来后满脸自责的侍卫们,没多责备,只让他们下去好好休息,没再提找人的事情。老爷这是,不打算再找了?侍卫们私下交换了个眼神,有些惊诧,却不敢多问,一并退下了。众人离开后,厉鸣升独自一人待在书房,从袖中抽出一封表面空白的信,信反面的角落印着一个极浅的印记——“泽”。他拆开信封,上面只有寥寥数句:“公子已平安到达,除了有些惊慌一切安好,大人勿念。”

落款洪老。厉鸣升抿抿唇,终于放下这几日一直吊着的心。他将信纸举到烛火上点燃,然后扔进铜盆中,看着它一点点烧成灰。想他十二三岁被母亲德平公主带去祠堂,从此肩负起保护厉家的责任。他的弟弟厉鸣山十五六岁就随军去了战场,与敌人厮杀拼出一条血路。而同样身为厉家男儿,厉惊堂已经很幸运了,一直无忧无虑地长到了及冠之年。不过是时候了,是时候让他明白厉家的过去,从此“懂事明理”,真正成为厉家的顶梁柱。想了想,厉鸣升走回书桌前,拿起毛笔开始写信:“吾弟亲启,惊堂已经按照你的吩咐避开京中耳目,交给洪老带走。我也是今日才得知,洪老已经在京城埋伏许久,还和惊堂成了忘年交。他身为当年安亲王的旧部,人称兵器奇才,竟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恐怕企图不小。为兄知道你与安亲王交情匪浅,如今安亲王旧部再次动作,可是有了计划?京城中事为兄会一直盯着,寒酥在宫中的情况也已经联系上人随时禀报。惟独你身在边城,战事紧张,千万保重自己。估计信送到已是年末,为兄道一声新年快乐,愿不久我们兄弟能再次团聚,阖家一起过年。愚兄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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