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岁月不饶人,当年矜贵的少爷李星洲,如今已两鬓斑白,戴上了老花镜。
老人曾经那冷峻的容颜,被时光凿刻出一道道深深的褶子,锐利的双珠,也渐渐变得浑浊苍老。由眼眶边缘向四周弥散开的眼皱,告诉所有人,这个人已步入迟暮之年。
赭红色的老式唐装,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一个大气庄重的‘福’字,这衣服是大女儿李玉珠亲自找巧手绣娘制作的。唐装穿在李星洲身上,倒是衬得他精神气抖擞十足。
手里握着一把由名工巧匠雕刻的海黄老料手杖,李星洲坐在欧式豪华的大厅之中,看着满堂的儿孙后辈,浑浊的珠子微微眯起。
今天,是他七十岁大寿。
早些年,他也是个爱热闹的人,第一段婚姻他经营的很失败,但人生第一个婚礼,他却办得十分热闹盛大。后来与季梧桐离婚,李星洲过了长达五年的单身岁月,直到四十岁那年才续弦。
第二次婚礼,李星洲没有大办,不过,第二任妻子,倒是比前妻季梧桐更来得贴心。两个人扶持共度了三十年,妻子在三年前被检查出患有癌症,已于去年二月,先他一步与世长辞。
李星洲与二任妻子的结合,并没有感情因素,但多年的陪伴,也建立出了深厚的情谊。妻子的离世,让李星洲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老了,用不了多久,也会阖眼离世,化为一抔白灰,葬于黄土之下。
今天,在三个儿女的建议下,李星洲决定大办七十大寿。
他看着儿女孙辈们奉上各种各样的礼物,孩子们脸上都带着温润善良的笑,一如他刚被接回李家,面对父亲时的笑容。都是那么的惺惺作态、忍辱负重。
他一路斩杀神魔,方才拿下李氏,成为李家的当家之主。
这些小辈的那些心思,李星洲心里明白,或许是年老了,心态变了,不再跟以前一样眼里容不下沙子,看着小辈们勾心斗角,他也只冷眼旁观着,并不出手阻拦。
他曾是星洲娱乐的创办人,掌管了李氏集团数十年,他的七十大寿,少有人不赏面子。今天,寿宴上来了许多人,曾经在商业上与他厮杀的那些老家伙,老的老病的病死的死,今日这寿宴上,倒见不到太多苍老面庞,多是些年轻的后辈。
王家的大儿子,携带一个长相标致,身材玲珑的女孩出席了宴会,送了李星洲一串古色古香的小叶紫檀佛珠,这东西并不昂贵,却胜在心意十足。李星洲笑眯眯地收下,当场将佛珠绕圈戴在手上,很是喜爱。
王家公子见他喜爱,自然也是高兴。
他搂着那个据说与他相爱了三年的女朋友,入厅落座。身旁,有两三个年轻男女凑在一起,低头交谈。
“听说了么,王家那个老大,为了一个戏子,竟然选择放弃继承权,自己独立门户创业去了。”
“就是他带来的那个女人?”
“可不是么,我当是多美丽的一个妙人儿,这一看,也就一般。”
“戏子无情,以后有他王盛飞吃苦的时候。”
“少说几句,别人的事,咱们管不着。”
…
人虽老了,双目昏黄,但李星洲的耳力却没有退步。
尽管那几个年轻人离得远,李星洲还是听清了他们交谈的内容,他拨弄了一下佛珠,抬头,目光追随王家公子的方向。他看见那个叫王盛飞的青年一边跟同辈交谈,还不忘动手给身旁的女伴夹菜。
李星洲望着这一幕,目光恍恍惚惚,那颗已经年迈的心脏,忽然又开始砰砰地狂跳起来。
戏子无情么?
李星洲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代。
明明已是五十年以前的事了,他却记得清楚明白,那一年他十九,被李家大哥和正妻发现了他这个私生子的存在。李家大哥拿钱买凶,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他也的确中了刀伤,却硬是咬着牙,拼命逃出了凶手的追杀,躲进了一条小巷。
他还记得,那晚的大雨磅礴无情,但那个骑着电瓶车,将他从巷子垃圾桶里面救出来,将他带回家照顾的年轻少女,却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有情的人。
此后一生,李星洲再也没有遇到过那般好的人。
他初遇苏絮的时候,苏絮才十七岁,她长得漂亮,的确有往娱乐圈发展的资本。只是,娱乐圈这种是非之地,向来就不缺美女,苏絮虽美,却不是最美。苏絮有演技,但在那个圈子里,比演技重要的东西,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