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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非常疲倦，懒得开口说话。&ldo;睡一会，&rdo;周戎安慰道，&ldo;我去搬点吃的上来。&rdo;司南闭上了眼睛。周戎给他掖好被角，刚要起身，突然小手指被勾住了，回头只见司南又抬起一边眼皮‐‐他对什么东西稍微产生一点兴趣又非常谨慎时就会做这个动作。&ldo;怎么了？&rdo;&ldo;你喜欢我吗？&rdo;司南沙哑含混地问。周戎笑起来：&ldo;当然。&rdo;他正满心怜爱觉得司南问了个傻问题，紧接着下一句话让他瞬间寒毛炸立，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ldo;那另外一个oga呢？&rdo;司南满怀希望道，&ldo;就是特种兵竞赛上遇到的那个，你还记得他吗？&rdo;周戎：&ldo;……&rdo;周戎意识到自己正经历有生以来最严峻的考验，对口才和表达能力的要求程度，绝不亚于&ldo;我跟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rdo;这一世纪难题。周戎的座右铭一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刻却足足挣扎了几秒，心一横，说：&ldo;不太记得了。&rdo;&ldo;……嗯？&rdo;司南呆住了：&ldo;你不是说他欺骗了你的感情么？&rdo;周戎郑重道：&ldo;但我现在有你了啊，所以我的感情已经找到了寄托，完全不再想过去的事情了。什么年少轻狂都让它见鬼去吧，哥现在……&rdo;&ldo;你这人怎么这么见异思迁呢？&rdo;司南不满道。周戎被见异思迁四个字活生生塞住了喉咙，表情就像连吞了四个石头做的鸡蛋，半晌才委屈道：&ldo;组织拜托你讲点道理好吗小司同志，十一年了！我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啊！&rdo;司南：&ldo;……&rdo;&ldo;而且当年也只处了几天，根本就没什么的好吗。最后还欺骗我的感情把我给甩了，简直是耻辱的往事，让我们把这段回忆化作飞灰随风而逝了吧……&rdo;司南：&ldo;……&rdo;司南的眼睛阴森森眯了起来：&ldo;随、风、而、逝。&rdo;从周戎的角度看去，司南眉眼呈现尾端上挑弧度，刀锋般森寒无比，他立刻激灵灵打了个颤。&ldo;你发誓真的随风而逝了？&rdo;司南问。周戎虔诚道：&ldo;我以我爹妈的名义……&rdo;&ldo;令尊令堂还在人世么？&rdo;&ldo;……&rdo;周戎无奈道：&ldo;我是受国家资助在福利院长大的，以院长的名义起誓行吗。&rdo;司南磨着后槽牙说：&ldo;你以人民政府的名义发誓我就信。&rdo;周戎无奈，只得举起右手：&ldo;以人民政府的名义起誓，我真的已经……&rdo;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十秒钟完全的静默后，悲怆道：&ldo;不行，我说实话吧。有时候也会想一想……只是想一想！毕竟很惨痛的好吗！&rdo;司南有点满意了，悻悻然躺了回去，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周戎看他半天没反应，以为自己总算熬过了这每个男人一生中都要经历的难关，偷偷松了口气‐‐然而那口气刚出来就没能再吸回去。只见司南像是突然琢磨出什么来似的，若有所思道：&ldo;那你现在算不算脚踩两条船？&rdo;周戎呆滞片刻，内心犹如被一群草泥马日了。&ldo;啊！&rdo;他突然目视前方大声道：&ldo;有丧尸！&rdo;司南：&ldo;……&rdo;&ldo;我打个丧尸，去去就回！&rdo;周戎箭一般冲出房间，连滚带爬逃了。&iddot;‐‐显而易见是没有丧尸的。深山老林本来就没人，又是一年中最严寒的冬季，丧尸体内的水分都结成了冰，在这种纬度的山上连移动都困难。周戎蹲在炉灶前做了点吃的，热气把玻璃窗蒸得朦胧不清。他随手抹了把，从脏兮兮的毛玻璃中向外望去，不知什么时候大雪已经飘下来了，鹅毛般一片片的，远处山谷中河流泛出微渺的光，天地一片静谧。&ldo;我算脚踩两条船么？&rdo;周戎下意识问自己。他试图回忆初恋时那个小oga的脸，但确实已经在十一年鹅毛大雪般纷纷扬扬的记忆中混淆不清了。这些年来他从军校毕业，出国维和、选进中央，然后遭遇挫折被下放进118，经历过无数枪弹炮火和生离死别，记忆犹如一块石板，被时光刻上了无数深深的刀痕。十八岁那年青涩的往事虽然还在，但再次想起时，首先浮现在脑海中的已经不是那个特定的人，而是悠长渺远又无可奈何的岁月感了。这么一想，其实司南某些方面和那个欺骗他感情的少年oga有点像‐‐周戎琢磨着，抱臂站在厨房窗前，心不在焉望着渐渐银装素裹的世界。聪明而略带狡猾，意志力顽强，心里藏得住事，对目标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典型能干大事的oga的共同点。仔细一想的话，他们的长相可能也有点影影绰绰的相似呢。周戎摇头嘲笑自己，心说怎么可能。他把炉灶的火熄了，小心灌满他从杂物间里翻出来的老式热水袋，上楼轻手轻脚进了卧室。司南正紧紧缩在床头，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间，听见有人推门而入时条件反射地向后缩了一下，更紧地把自己蜷成了一个团。空气中充盈着丰厚甜腻的气息，在周戎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就像潮水般从他的鼻腔、咽喉甚至全身每个毛孔渗进了血液中。来源于生理本能的勾引是如此剧烈直白，简直是对神经末梢的巨大刺激，周戎把热水袋塞进床褥间的时候手都在抖，因为竭力克制，被衣袖盖住的手臂上甚至暴出了明显的青筋。&ldo;……&rdo;司南小声呢喃了一句。周戎喉结剧烈上下滑动，略微俯在他耳边嘶哑道：&ldo;你说什么？&rdo;司南喘息道：&ldo;走开……&rdo;司南眼梢通红，眼底满溢着水，明明外面在下大雪，他鼻尖却冒出了细微的汗，嘴唇犹如烧起来般柔软殷红，每说一个字都在微微发抖。周戎简直不能看这场景，闭上眼睛道：&ldo;我待会……再上来。&rdo;他用力一咬舌尖，凭借刺痛保持了最后一丝克制，转身正要离开时，衣袖却被勾住了。司南从蜷缩成团的状态中伸出两根手指，勾住了他的袖口。&ldo;……&rdo;周戎反身抓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问：&ldo;怎么？&rdo;司南的手腕其实非常硬，那是因为常年的格斗训练必然会对骨骼造成影响。他的手指也很修长，乍看上去或许会被人说是富有艺术气息，但实际上他并不会弹琴，指腹中倒是充满了紧握匕首而磨出的硬皮，以及食指和虎口处开枪形成的枪茧。左右手都有，甚至左手因为训练密集的缘故，摸上去更明显一些。‐‐伤痕和旧疤，在这双手上记录了主人二十多年来难以想象的艰辛和忍耐，与周戎接触过的、印象中的所有oga都截然不同。&ldo;走开……&rdo;司南咬牙道，但食指和中指更紧地勾住了周戎的袖子，指甲都泛出了青白。&ldo;真走了？&rdo;周戎小声问，作势把他的手从自己袖口上拉开：&ldo;真让我走？&rdo;司南在混沌中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抓住那点布料，但无济于事，他全身都软得像果冻，还是被一点点地拽开了。&ldo;……&rdo;司南眼眶登时更红了，那汪水几乎要委屈地落下来。周戎微笑起来，贴在他耳边问：&ldo;到底是走还是不走？&rdo;周戎说什么他都听不清，司南耳朵轰轰作响，唯一清晰的是自己的心跳，在胸腔中发出嘭嘭的声响。他看不清周戎的脸，也意识不到自己正抓着这个人的手的事实。他所有感官都已经化作了滚烫稠密的粘液，感知身体哪里，哪里就被烫得惊跳抽搐，把思维搅得支离破碎。他只知道有一股强大可靠、富有安全感的气息笼罩在床边，令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但真靠近的时候，他又会感觉到那气息中还隐藏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强悍和侵略欲，似乎潜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猛兽，随时会伸出利爪，把他拖进更难以自控的深渊。不能这样……司南模模糊糊地想。他在温热的海水中沉浮，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恢复清醒，迷茫中抬起另一只虚软的手凑到嘴边。他想狠狠咬自己的手背，至少能感知到熟悉的痛苦。然而紧接着他被抓住了，两手腕都被按在床头，甚至连抗议的余地都没有。&ldo;……周……&rdo;他下意识喃喃道，似乎有点畏惧：&ldo;周……戎……&rdo;周戎把他摊平压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屈膝抵在他大腿之间。&ldo;周戎……&rdo;司南忍不住又唤了一声，瞳孔涣散扩大。‐‐尾音急迫颤抖，其实是求救。那两个字仿佛燃烧到尽头的引线，轰的一下，周戎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