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公伸手在那小太监的头上一敲,“宫里还有储藏的。”嘴角不怀好意地一翘,“最多只能撑个两天左右。”外头的那些商家他都打好了招呼,这回就等着看好戏。
第一天开始了,六局与内侍省新上任的宫人都紧急想对策解决此事,但是那群人无论如何威逼利诱都不买他们的账,法不责众,一时间,他们竟是愁眉不展,但是谁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所以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凭着往日的积蓄,后宫的运作上还不至于断节。
第二天,勉强维持过去,但所有新上任的人都脸色难看。
第三天,问题开始慢慢地暴露出来,这回不再是脸色难看就可以解决的,他们忙得焦头烂额收拾那些残局以图掩盖问题。
夜里,荀真正要用晚膳之时,看到温妮有些不安地来回踱着,“温姐姐,你先坐下来用膳,别踱来踱去,我看着头晕。”
“真儿,都三天了,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温妮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皱眉道。
荀真正要做答,彭司彩也悄然闪身进来,“荀真,你那计划到底行不行?她们现在都找到了代替人手,我们再硬撑下去,只怕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现在有些女史都开始隐隐动摇了。”
荀真看了眼彭司彩的反应,不禁暗暗摇摇头,难怪多年来声名不显,原来不是低调,而是这个司级宫女缺乏大智慧,不过此时她仍是起身扶着彭司彩坐下,“司彩大人,您先别急,其他人您都要尽力安抚好,我们不能功亏一篑,现在就要斗斗看谁的毅力最持久,别看现在无声无息,但是汹流暗涌啊,正是大家暗暗较劲的时候,司彩大人一定要坚持本心。”
“荀真,我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踏实,我想大家都有这种感觉……”彭司彩道。
荀真却是挟起一筷菜到彭司彩的碗里,“司彩大人先吃菜吧?”
“都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情吃饭?”彭司彩不由得瞪了眼荀真,她怎还能淡定如斯?现在她的肩上不但要担着自己的前程,还有那一群对她忠心的手下,所以她才会着急。
“司彩大人尝尝这菜,与平日有何区别?还有看看这菜色如何?”荀真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两荤一素一汤道,“民以食为天,最近宫里的情况从这一桌子膳食上就可以看出。”
这一番话不但彭司彩听不明白,就连温妮都有几分狐疑,纷纷举箸挟菜来吃,即使她们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但是这菜的新鲜程度与往日差别极大,再一细看菜都缩水不少,哪有以前的份量充足?
彭司彩再吃了一筷子菜,慢慢地体会到其中的深意,震惊地看向若无事人般用膳的荀真,“荀真,这菜不对味。”
荀真一笑,“司彩大人终于吃出味来了?别看这一盘菜虽不起眼,但从中透露出很多的信息来,他们内部正在勉力维持不让人看出来。再退一步说好了,找到代替的食材,我们这些人还好说,但是上面的那些个主子,哪个不是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看到供应变差了,她们会没有怨言?换成司彩大人会不会有怨言?中宫虽然是后宫之主,但看中宫不顺眼的妃子会少吗?这千载难逢给皇后没脸的事,她们会放过?”
彭司彩听得口哑哑,虽然早已知道荀真的计划,但是她上回并没有说得如此深入,而她果然是操之过急,脸色潮红起来,起身朝荀真拜了一拜,“荀真,看来我的眼介力远远不如你啊,我这就回去给她们鼓气。”
荀真跳开不受她这一拜,正要说些什么,哪知这彭司彩如来时那般又急速悄然地消失在门外的回廊处,让她真真的哭笑不得。
“真儿,连我差点要信心动摇了,你说得没错,我们不能这个时候泄气。”温妮坚定地道。
荀真握了握温妮的手,“温姐姐,你放心,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的,来,我们赶紧用膳。”
两人相视一笑,颇悠闲地举箸用膳。
尚仪局,王颖正在听司宾与司赞对近两天就要举行的封后大殿礼仪上的安排,提出了几个要改进的地方之后,揉了揉额头,听到女史说李梅儿尚食前来拜访,这才急忙起身相迎。
“什么风将李尚食吹来了?”王颖笑道。
李梅儿脸色有几分凝重,“我们谈谈。”
王颖看她神色庄重,收起笑容,让司宾与司赞等人退出去,“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一点儿风声也没收到?你到底在忙什么?”李梅儿狐疑道:“现在宫里新旧两派似乎正斗得火热,你一点也不知道?”
王颖脸现惊色,“我最近都忙着封后大典礼仪上的安排,这次又赶得急,我这才没留意到还有这些个事?”
李梅儿看她神色不像是做假的,这才将自己得到的那一点点有限的消息供出来,“你能留任,看来也是娘娘的亲信,你说这件事我们到底要不要出手相助那一群人站稳脚跟?还有娘娘那儿要不要去禀报一声?大家都是同坐一条船的人,不如合计合计,将来也好有个说话的章程。”
王颖沉思起来,片刻后道:“李尚食,你是不是代娘娘来试探我的?还是真心来找我商议的?”她不得不怀疑这李梅儿的用意,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有。
李梅儿眼睛睁大,“我需要来试探你?现在老人就只剩我俩,不瞒你,我与皇后娘娘在过往曾有一些机缘,但是没有你想得那么深入,娘娘现在不动我们,只是代表了她想慢慢来,我现在也隐隐有危机感,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件事,我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才会来与你商议。”
王颖定定地看着李梅儿,想来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让对方图谋的,她们并不是同一局的人,况且两局在公务上没有合作的机会,所以更不存在利益冲突,想定后这才道:“你不说我自也有这感觉,只怕娘娘搞定那几局后就轮到你我两局的大变革,所以依我看……”
“怎样?”李梅儿见她停顿,身子前倾看向她。
“以不变应万变,现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王颖也靠近李梅儿,低声道:“听你这样一说,你也不是柳后的嫡系,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人要取得她完全的信任,只怕很难。不想有那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最好就是让柳后掌握不到后宫最大的权利,凭着我们多年的积累,若是旧派获胜,我们几家扭成一股,柳后想要彻底掌握六局,那就更难了,分庭抗礼之势不是更好?”
李梅儿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若是趁这混乱之时占到一点好处,那么也有与新皇后较劲的资本,嘴角奸诈一笑,“这么说,还是在后面推波助澜比不变应万变好,再说我对于那群新上任的人都看不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还是老人看来舒服一点,谁不熬了好久才得到这尚级之位,跟她们平起平坐,连我都觉得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