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靳月倒也忙得很,明影更是见不着人影。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靳丰年哼哧哼哧的牵着两个小的离开。
靳月站在后院的荷池边上,瞧着满目的残荷,眉眼间凝着沉色,“有点舍不得,霜枝……我有点不忍心了,是我们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虽然有先帝的谋算在里面,但毕竟先帝要算计的是我家相公,可最后承担了一切的是他,到底是欠了他的!”
“少夫人莫要这么想,您想想敦贵妃。”霜枝低声宽慰,“在宫内这么多年,想必她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所以才会甘心赴死,连半句话都没有留下。”
敦贵妃是个聪明人,她早就知道主君立了岁寒为太子,势必会铲除她这位年轻的“未来太后”,避免外戚夺权,可她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有太大的负担,愣是一言不发,瞧着像是心甘情愿陪着主君而去。
假意为爱,实则迫不得已!
“敦贵妃教出来的,大概不会有差!”霜枝道,“想来主君也是明白的!”
小时候不懂的,长大……便也明白了,有些爱很沉重,一辈子都还不清,且没有弥补的机会。
“罢了!”靳月微微扬起头,深呼吸,“就这样罢!”
一年又一年的,在这北澜的石城内,耗掉了青春年华,陷落在无止境的朝廷纷争和倾轧之中,还得时刻预防着被人暗算,这样的日子不是他们想要的。
而这些,却是岁寒,这辈子都得过下去的煎熬。
数月之后,宫内传出消息。
众臣弹劾摄政王,摄政王称病不朝。
靳月知道,时机……到了!
靳丰年深吸一口气,夜色沉沉,明珠和明影一人背着一个孩子,“这便是要走了吗?”
“你们先走!”靳月扭头望着傅九卿。
他立在院子里,清冷的月光批了一身,合着月白色的袍子,与月色融为一处。
站在靳月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颀长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那年那月的那个傅家,那个眉眼间凝着霜冷,怀着心事的傅五公子!
清冷,孤傲,决绝。
“走吧!”靳月说。
明珠和明影行礼,背着睡着的两位小主子,与靳丰年一道从后门出,快速离开了摄政王府。
靳月站在那里,瞧着他们消失在夜幕中,鼻尖略有酸涩,有那么一瞬,她也想跟着走,偌大的摄政王府,好似一夜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月儿!”傅九卿行至她身旁,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回廊里,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宫灯,泛着无尽的昏黄,模糊了视线,她伏在他怀里,绷紧了身子,“我以为、原以为不会这么难过,毕竟这是咱们早就计划好的,可是真的到了要走的那一日,我、我还是舍不得!”
傅九卿拥着她,瞧着外头清冷的月光,“舍不得也得舍,一辈子那么长,不可能永远都陷落在这里,与勾心斗角为伍。自此后,山高水长,你我平淡度日。”
“你在哪,我便在哪!”靳月仰头望他,“那城门口……”
他在她的眉心亲了亲,“放心吧,这可不是当年我闯城的时候,摄政王这块匾子,尚算可用,若是到了全无用处之日,怕是也难逃一劫。”
所以,绝对不会有这么一日的。
“你会跟岁寒……打一架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毕竟内心深处,她还是相信那个小小少年,不会生出别样的狠辣心思。可是……她也是见识过主君的狠辣,对皇家人而言,狠辣并不稀奇,那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劣根性,根本不需要培养!
“根本就不需要。”傅九卿意味深长的说。
靳月不知道,这一句不需要是什么意思,不需要再去争抢,还是不需要挣扎?
摄政王府忽然就空了下来,夫妻两个相拥而眠,各自怀揣着心事,各自彻夜难眠。
翌日一早,宫里便来了消息。
主君传召……摄政王妃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