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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薛青松还是明月公主，皆是赫赫声名，此画不论是自历史、文化，还是画作本身来看，都是稀世之宝……不过，谢莫如道，&ldo;这幅青松明月图……&rdo;她记得看哪本书时，空白处曾有一行小字：上赐公主明月图，叹叹。可见这幅明月图曾被赐给某位公主，又怎会流落到外头来。谢莫如凝眉思量片刻，忽又笑了，前朝末年，大厦将倾，甭管在哪个公主府，覆朝之下焉有完卵。想是太祖皇帝率兵攻入帝都城，前朝宗室贵戚不存，这幅图方流落而出的吧。想通这一点，谢莫如正要细看此画，掌柜已介绍到，&ldo;谢大人，您看这上头的款……&rdo;谢柏笑着将此画一卷，缓缓收起，道，&ldo;老崔啊，我这都要做驸马的人了，你倒拿幅亡国公主的画给我，这可真不像你办出来的事啊。&rdo;崔掌柜一愣，心说，宝贝就是宝贝，管他会么亡国公主不亡国公主呢！只要是宝贝，不要说亡国公主了，就是坟里挖出来的，不也照样有人抢。不过，这帝都别的不多，达官显贵最多。崔掌柜少不了同这些人打交道，知道这些人古怪的多着呢。他这东西反正不愁买家，见谢柏有些不悦，便不再多说，笑道，&ldo;唉哟，看我，岁数大了，这脑子就是不成了，险得罪了大人您。该死该死！&rdo;又说了一通赔罪的话。谢柏笑笑，他原就是个随和的性子，并不以为意，命小厮付了银子，拿着谢莫如买的两幅画走了。出了这文玩铺子，谢莫如方道，&ldo;二叔，明月公主算不得亡国公主吧。&rdo;谢柏牵着谢莫如的手，笑，&ldo;哪怕是明月公主过身后前朝方亡，别人可不这样想。&rdo;谢莫如&ldo;哦&rdo;了一声，抿一抿唇，轻声道，&ldo;要是二叔喜欢那幅画，不妨买下，不必顾虑我。&rdo;哪怕谢二叔自圆其行，谢莫如仍看出破绽。从性格上来说，二叔就不是拘谨之人，一幅画而已，哪里就涉及到朝廷上的事呢。再者，崔掌柜刚拿出那幅画时，二叔明明惊喜，看过后方卷了起来，说这画不吉。倘二叔真是在意吉不吉利的事，当初就不会拿着鸿门宴的桌屏去送她赏玩。所以，画没有错，二叔的确喜欢，那么，哪怕不买，认真赏鉴一番才符合一个爱画的人的行为。二叔却是粗略一瞧便将画卷合成轴，当时在场，除了二叔，便是她与崔掌柜，崔掌柜是卖画的人，恨不能客人多看才是，那么，问题肯定出在她身上。不，是她出身的身上。与她没有直接关系，但很可能有间接关系。听谢莫如此言，谢柏笑，&ldo;什么都瞒不过莫如你的眼睛。&rdo;谢莫如微微侧脸，看向谢柏。谢柏道，&ldo;我没多看，还有一个原因，那幅画是幅赝品。&rdo;&ldo;那二叔见过真品，或是知道真品在哪里？&rdo;&ldo;对。&rdo;☆、衣裳谢柏片刻沉默。他不知道要不要同谢莫如说，或者应不应该。谢莫如已道，&ldo;二叔，什么都不用说。&rdo;这样犹豫，何必要说。或者许多人觉着她会对方家的事有兴趣，事实上，她对方家兴趣并不大。这又不是秘密，三老太太脱口而出的事，能是什么秘密呢？人近皆知的事，她想知道并不困难，何必让二叔这般为难。二叔，毕竟对她不错。谢莫如的注意力很快被街道上的一头牛吸引，唉呀，见到活的牛了。谢柏毕竟是个洒脱性子，未沉默太久，见状打趣，&ldo;要不要买一头送你，把它栓家里，天天看。&rdo;谢莫如今日见着以往许多没见过的东西，心情很是不错，难得说笑一句，&ldo;养在二叔院里吗？&rdo;叔侄二人慢慢在街上走着，就见谢骥骑马，后跟着马车两辆，另有仆役数人相随行来。谢柏连忙打招呼，谢骥勒马，见是谢柏谢莫如叔侄，问，&ldo;你们做什么去？&rdo;&ldo;我带莫如出来买些文具。&rdo;谢柏问，&ldo;骥叔呢？&rdo;谢骥低声道，&ldo;行云想暂将家中灵牌安放在天祈寺，我陪她过去，再做场法事。&rdo;谢柏不再多说，忙道，&ldo;骥叔赶紧去吧，别耽搁了时辰。&rdo;江行云听到人说话，揭开车帘对谢莫如微微颌首致意，谢莫如亦颌首回应，谢骥重新带着车队远去。谢柏立刻打发身边小厮回府，跟谢太太说预备一份相宜的祭品送去云云。谢莫如问，&ldo;二叔，咱们要不要回去？&rdo;&ldo;不用，你好容易出来一次，来，我跟你说说帝都的掌故，咱们多逛逛。&rdo;谢柏真的是出自身为二叔的良好心愿，侄女都十岁了才第一次出门，见着个牛啊羊的就能看老半天，家里再怎么豪门，谢柏也觉着有些悲哀了。他就想着，多陪侄女逛一逛。谢柏具有良好的意愿，他也实践了自己的意愿，只是一点，谢柏实在错估谢莫如的脚程，这位生于豪门长于豪门的千金小姐，有着与弱不禁风千金小姐完全不同的身体状态，除了早饭午饭用饭时略歇了歇，谢莫如完全是不知疲倦的走了一整天。最后，谢柏觉着自己的腿都不是腿了，谢莫如方道，&ldo;咱们先回去吧。&rdo;二叔硬是咬牙道，&ldo;无妨，二叔不累。&rdo;谢莫如素来心细，见二叔已是倦色难掩，笑，&ldo;那把剩下的攒着，什么时候二叔有空，再带我出来。&rdo;明天二叔还得去衙门当差呢。谢柏笑，&ldo;下次休沐，咱们去城外。&rdo;善于察颜观色的孩子，必然善解人意。何况谢莫如克制坚忍，这种品质，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时，会特别的让人心疼。哪怕没有叔侄之亲，谢柏也敬重这种品质。回家的时间并不算晚，先去松柏院请安，谢太太笑，&ldo;可算回来了，莫如从没离开过我眼前，知道你们下晌回来，我还是惦记。&rdo;素蓝捧上香茶，笑道，&ldo;太太可是念叨好几遭了。&rdo;谢太太眉梢眼角的尽是浅笑，她看向自己的神色竟有几分看谢莫忧时的慈爱，搞得谢莫如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力。太太这是随意的嗔怪，还是说以后少出门呢？谢莫如一时不好判断，倒是谢柏接过茶先笑了，&ldo;多出去玩儿几回就习惯了，下回母亲没事也同我们一道去，省得总闷在家里。&rdo;谢太太笑，&ldo;你倒又来闹我。&rdo;看太太的模样，不像是不痛快的，谢莫如终于有了判断，太太对她与二叔出去的事，并无意见。谢莫如此方心安。谢柏呷口笑，&ldo;我知道，就是母亲出去，也是同父亲一道，自是看不上我的。&rdo;谢太太笑嗔，&ldo;你还有个做叔叔的样吗？连我都敢打趣，反了你。&rdo;说着斥责的话，却是没有半分不悦，谢太太眉眼弯弯，笑出眼角的鱼尾纹，显露出一些年龄的秘密。谢太太显然是给次子哄的极为开心，对二人道，&ldo;先回去洗漱吧，一会儿都过来用晚饭。&rdo;谢柏与谢莫如起身告退。出了松柏院，谢柏其实想对谢莫如说一句，在长辈面前还是活泼一些好。不过，他也知道谢莫如凡事有自己的判断力，想到先时谢莫如在家里的状态，谢柏终是没说什么，只笑着叮嘱一句，&ldo;别忘了一会儿过去用饭。&rdo;谢莫如点头，&ldo;好。&rdo;谢莫如回杜鹃院，先去了园子里，见母亲方氏在杜鹃树乘凉，谢莫如便放心了。她鲜少出门，哪怕昨晚用饭时同方氏说了今日出门的事，依旧有些牵挂。驻足看了会儿母亲，谢莫如方回了梧桐小院。张嬷嬷已经在等了，温水、巾帕都已备好，谢莫如梳洗后换了家常衫子，踩着软鞋倚在榻上，谢莫如心情很好，她虽然看过很多书，知道书上说外头如何如何，但这种真正看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怪道古人说，说万卷书行万里路呢，的确是有道理的。张嬷嬷笑问，&ldo;姑娘累不累？先喝盏玫瑰露吧。&rdo;巴掌大的白玉盏内静栖着半盏胭脂红的香露，谢莫如接过慢慢喝着，外头的人那般辛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过上这样的日子吧。这样的日子，我生而拥有，那么，是我的祖上付出了辛劳。谢莫如垂眸，问，&ldo;嬷嬷，今天院里有什么事吗？&rdo;&ldo;上午太太打发人送了些新鲜莲蓬，我剥了莲子，中午做了莲子羹，大奶奶用了一碗。&rdo;张嬷嬷道，&ldo;天气热，大奶奶喜欢素菜，只是我想着，总食素也不成，中午添了道鸡丝拉皮，大奶奶也用了几筷子。&rdo;谢莫如点头，&ldo;明天叫厨下做些绿粉凉糕，暑天吃正好。&rdo;张嬷嬷应了，笑道，&ldo;姑娘累了吧，腿酸不酸，叫小丫环给姑娘捶捶。&rdo;紫藤先送书回来，张嬷嬷就大致问过了，知道姑娘走了大半日。谢莫如道，&ldo;倒不觉着累，太太说一会儿去松柏院用晚饭。&rdo;张嬷嬷顿时喜上眉梢，笑逐颜开，&ldo;那我先把要穿的衣裳首饰预备出来。&rdo;欢喜雀跃的去准备了。看来，她的判断没有错，太太对她的态度的确是有所转变，谢莫如双目微阖，静静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