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于是指着桌案上的地图道:“子翼、郭大人且看,素利、弥加所部居处乃在渔阳、右北平、辽西一带,此处最近我大汉,且辽东公孙恭与其更为唇齿相依,公孙一族虽明附丞相暗地割据,但却也知汉胡之分,其能久守边塞,除根基深厚外,亦因有素利、弥加为其屏障之故,否则以公孙恭之力,即便经营辽东已数十载,恐仍非轲比能之敌手,再者素利、弥加所部终要更近大汉之地,多年来应已和公孙族颇有交往,倘若这近邻由狼变虎,应非公孙恭之所愿也。“
“元直之意,可是要使公孙恭出兵救援素利、弥加?”这时,我也大概明白了徐庶的用意,与是接口道。
徐庶微微颔首,道:“正是,公孙恭此人虽遇事优柔,然于大局却有几分眼力,由当年其劝公孙康杀袁氏二子便可窥一二,既如此,其何尝不知唇亡齿寒之理?以庶之意,到也不必明将此事告之公孙而促其发兵,只需谴人速往幽、辽暗中散布即可,到时即便素利、弥加等人难以确信,亦将心生警惕,而公孙恭为保辽东,当会有所作为,此乃其一也。”
徐庶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其二,子翼可请丞相命田畴调动兵马,做进击北地之态,如此一来可使轲比能心生疑惑,二来素利、弥加亦将有所警惕;其三,则自并州谴使往步度根大帐,责问其既派使者来朝。以调节三部纷争。又何故欲助轲比能交兵,是否视大汉于无物,只是当把握时机。不可过早也,庶觉如此三计施来,应可暂解素利、弥加之危,只是若要免除步度根与轲比能之盟,恐尚需查而后谋,不知子翼以为如何?”
徐庶终究是有真才实学。亦有急智,这三步棋确实可行,不像我常常需要事先准备,恐怕情急之下能想出两条便已是超常发挥了。
“有元直此三计足矣,至于日后之事,干到已有些许计较。”我微笑道。
之前所以如此在意拓拔氏及拓拔力微,到并非仅仅是由于历史上的名人之故,要说鲜卑部族及名人。那曾出现于金庸老大笔下的慕容氏、段氏以及日后隋朝四大阀门之一地宇文族,亦是赫然有名,而我格外留意拓拔氏及拓拔力微,皆因步度根与轲比能勾结之因。
遏止鲜卑一族。如今既要以曹操之势压之,亦要从其内部分化之。眼前拓拔氏便是送上门来地机会,从其能与徐庶有所交往上便可看出,眼下的拓拔氏虽比不上历史上的拓拔宏,但显然已较为亲近大汉,况且又有拓拔力微这样既有野心又有能力地人在,再加上受到步度根排挤,日后必不甘屈居于下,正可用其以乱鲜卑,虽然这很有可能提前为大汉培植起一个强大的对手,但终究眼下鲜卑内部山头越多,对我们越为有利,况且步度根敢和轲比能谋皮,必有所持,因此形势所迫,也不得不先对其下手。
“偶?子翼不妨说来一闻。”徐庶饶有兴致的捻须道,而郭凯也格外注意起来。
我淡然一笑,缓缓道:“鲜卑外族之争,彼此最重实力,而步度根显然难比轲比能,否则也不需与素利、弥加联手,然如今其竟与轲比能暗中勾结,显然绝非一时脑热,要知素利等部所居之地远离雁门、云中,往日两家均是一东一西遥相呼应,彼此协同牵制轲比能,才得三分之局,倘若步度根放任轲比能攻取渔阳、辽西之地,于其又有何好处?如此思来实为蹊跷,但其既做此定,则不脱“势”、“利”二字。”
说到这里,我喝了口水,徐庶与郭凯则微微点头以待下文。
我略为调整了一下坐姿,接着道:“势者,乃为步度根自忖其实力颇强,纵是由轲比能吞并素利等部,亦可与其抗衡,然如此却未免不合情理,除非步度根暗藏精兵却不为众人所知,此外便是‘利’,轲比能极有可能许予步度根重利,或是牛马奴隶、或是所占之地。而以干之见,这‘势’、‘利’二字,步度根皆应有之,其显然并非贪婪失性之人,若无实力保证,即便得了好处,也绝难保也。”
徐庶点了点头,道:“子翼所析不错,只是‘利’字日后易知究竟,但步度根所依之‘势’却难晓也,而此却更为紧要,看来当需多派细作才是。”
我微微一笑,道:“如今孙、刘势盛,丞相即便有心,恐也无力调派众多细作前往塞外,况且能知辛秘之细作,又怎是一朝一夕可得?是以干方才向元直询问拓拔力微之事,便欲是借其之力,倘若可使其越发疏远步度根,而暗中投我大汉,岂不为妙,待时机成熟之时,甚至可暗中助其自立,如此一来,则可弱步度根之‘势’、分步度根之‘利’,其所依仗之‘势利’渐弱,必将重与素利、弥加为盟,鲜卑又将重现三分之态,再以三部来朝之机,行遏止之计,如此便使其等陷于内耗之中。不过,此事仅为干之粗虑,尚需详加筹谋才是。”
徐庶沉思了片刻,面色凝重的道:“拓拔力微确非人下之人,只是如今未掌部族,而拓拔诘汾却无大志,此事当需久为持之才可。”
我点了点头,知道徐庶言中之意,一个民族的兴起和没落,又怎是一朝一夕可成?即要以外力促之,恐需几代人持之以恒的坚持之下,或许才有成功地希望,然而如今的大汉,可有如此之人?如此之力?
想到此处,我不禁幽幽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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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黑之时,我与徐庶、郭凯离开鸿胪寺,在街口和郭凯告辞后,便坐上徐庶的马车直返家中,眼见便可密谈,我到反而不着急起来,徐元直这家伙同样也很沉得住气,一路上只与我谈些并州的风土人情而已。
车驾到得府外,我与徐庶在前厅摆宴,对饮而谈笑,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我暗暗吩咐张任,命吕丰、吴克二人严密控制手下家仆,随后便和徐庶装作酒罪往后宅而去。
一枝短烛、两杯清水,窗外漆黑的夜色,衬得屋中更显寂静,我与徐庶两人对坐无言,原本想要对他埋怨挖苦一番,这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我微微笑了一下,道:“元直,这靠背椅坐来如何?”
徐庶看了看我,似笑非笑的道:“后有为靠,居于高所,子翼如此妙想,却是不凡,只是长久坐来,岂非不惯原本之姿?况且坐来颇高,不知可安稳否?”
我听其言语,其中好象另有别指,不禁一愣。